后来,曾经被大夏赶出边疆的胡人再度来犯,一举踏破了樊城的大门,越风清的父亲正在樊城办案。胡人来袭时,正是阖家团圆的新春佳节,所有人都没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越恒的头颅被敌将砍下,被送到了天子的案桌前。
这头曾经病弱的猛虎,终于休养生息完毕,向整个大夏朝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不过半年,连樊城在内的十座城池都被胡人的铁蹄踏破。
也是那一刻,越风清彻底成长了起来,曾经的病痛成了催化他成长的良药。为报父仇,他生生毁了自己的容貌,毒哑了自己的嗓子,孤身一人潜入陌生的国度,以一己之力,搅弄风云,搅得整个北狄的朝堂勾心斗角。
事情败露后,他又坦然赴死。最后,他的尸身被挫骨扬灰,不仅没有衣冠冢,连同姓名也没有留下。
同时,也正是因为越风清的离去,乔安才真正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穿越者,而是有血有肉的,这个世界的一份子。直到这时,乔安才开始展现出作为女主的魄力,和封琪,沈长岳三人,一步一步夺回了大夏朝的山河。
沈临渊猛然捏紧了扇柄,按时间推算,越恒的死亡时间不就在今年年末
回想起方才那人冰凉的体温,脑海中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沈临渊按住自己发涩的左胸口,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越风清还是越止戈时,沈临渊不止一次听青岚抱怨过“师兄好歹也是小越的师父,他受伤了你也不去瞧一瞧。”
而那时的他,只是吊儿郎当地喝了口酒,靠在插在地里的剑上,浑不在意地道“他若是痛得厉害了,自然会来找我,我废那个心做甚”
“你啊你,小越那个性子,哪怕痛得再厉害,怎么会张口说疼。”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青岚动怒,平日里总是温声细语的她,在那次也带上了些薄怒。
被说得烦了,他便忍不住讨饶道“行了行了,我去,我去,你就别念我了。”
说着,他便提起剑去了。
原以为越止戈只是小伤,可在见到对方之后,他却是彻彻底底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条几乎横亘了整个胸膛的,深可入骨的伤疤,可换药的少年却连眉头都没皱上一分,只是在见到他时,那张一成不变的面容才换上欣喜的神色,可那份欣喜也是内敛的,被藏在了清润的眼底,最后化为一句轻轻的,略带快意的轻响。
“师尊,您来了。”
那时,他只当那伤看着骇人,其实并不严重。
直到后来,每夜梦回,想起对方的眼神,他才恍然明白。
根本不是受伤严重与否的问题,而是越止戈这个人,无论痛还是爱,都是内敛而深沉的,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小心翼翼又笨拙地掩饰着害怕与喜欢。乖巧地做好一个徒弟,始终不肯跨越雷池一步。
沈临渊只觉得舌尖有些发涩错过这么多次了,这次,一定要好好陪着他。
桃花美酒(六)
等到进了学堂,沈临渊一眼便看见在末尾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方亭兰并其余几位夫子,他瞬间明白了为何今日清晨,明明越风清已经发了高热,却仍要坚持出门的理由。
当初方白鹤将自己的外孙安排做了夫子也算是跟其他人唱了反掉,一意孤行做下的决定。哪怕只是个不成器的丁班,可让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去做夫子,仍让不少人心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