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羹尧并非一无所获,康熙提任他为川陕总督,总管陕西、甘肃和伊犁三省的军民政务,协助十四爷驱准保藏,并全权负责此次西征的军备、粮草。
也就是说,给了十四兵权,同时让年羹尧节制他的权力。
康熙这一招,不仅人尽其用,还让四爷和十四爷继续维持微妙平衡,谁听了不得拍案叫绝呢?
只是,苦了争斗的双方。
昨天夜里,八爷悄悄返京。这是为十四镇守京师。
这个消息完全在我们预料之中,仍让我无比怅惘。
他和弘旺的命运,就这样短暂从光明中过度了一下,再次滑入无边黑暗。
下午六点多,下了一天的雨不仅没有停的迹象,还越下越大。我决定不再等,冒雨回家。
出宫没多久,慢悠悠的马车忽然停下来。
达哈布敲了敲门,“大人,阿克敦求见。”
我打开窗,果见阿克敦带着斗笠站在一米开外,一把伞全打在灯笼上,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看样子在此等候很久了。
因为高忠,我对他保持一定的戒备,并没有下车。
其实他的境况比高忠好很多,先在八爷身边过渡了两年,后来被八爷保举到保定做官,最近才调回京城。现在在顺天府坐衙门,不用舞刀弄枪了。
和几年前比,他胖了很多,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轻盈越上墙头。
“秋大人……”他神情复杂,半晌没说出第二句话,忽然单膝一跪,垂首道:“十四爷邀您一见,请您成全。”
十四啊。
为什么要在这个风口浪尖见我呢?
半小时后,阿克敦带我来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致美斋。
陌生,因为我来过一次。熟悉,因为那一次印象深刻,而这么多年,这里除了跑堂和老板换了,其他都没变。
大雨天,不光行人少,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徐徐上了二楼,十四果然在当年在他发疯的包间里等着。
就他一个人。
桌上摆满了酒菜。
“还没吃饭吧?”十四站起来,朝我一笑,“菜凉了,我叫人来热一热。”
“我不饿。”我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
和上一次出征前一样,他两眼发青,头发、胡须茂盛,看起来既疲惫又野蛮,疲惫到随时会暴走,野蛮到随时会把我撕碎。
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眉头渐渐拧起来,眼神从平静变得波涛汹涌,痛苦、不甘、憎恨、愧疚、眷恋、不舍各种情绪,层次分明地翻涌上来,最后复归平静。
然后他又笑了下,重新坐下来,“怕我下毒?像上次那样。”
我没笑,“是你下的吗?”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你觉得呢?”
“如果是你,我会替你高兴。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会为你焦虑。因为管不住底下的人,代表你的处境很危险。”
他眼神一冷,腔调也硬起来:“替我高兴?有人要杀你,你还高兴?你凭什么替我高兴,你是我什么人?”
说到这儿忽然一拍桌子,“你在我面前非得这么理智冷静吗?!”
力气不算大,和他脸上愤懑委屈不成正比。
他总觉得我欠他,所以在我面前永远委屈。
“要是我不理智,根本就不会来这儿。”我暗暗叹气,平静道:“替你高兴,不是因为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