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感受到的是温暖。
宋舒林说:“你过得好, 爸爸妈妈才不会难过。”
白许言想笑一下,告诉宋舒林其实他还买了房子,过去在医院里认识了不错的朋友,现在有与爱人重归旧好,准备离开这份不怎么顺心的工作,去做点更喜欢的事情。
可是没等他开口,宋舒林又问:“你在美国,冷不冷?”
忽然又某种情感像是开了闸,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从身体内部涌上来。
起初白许言甚至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答一声“不冷”,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哽着,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他才发觉自己在哭,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为什么落泪的人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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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一切。
然而眼泪一时竟不能停止,下意识地,他不想母亲知道自己在哭,只好把脸埋得更紧些,却没留意自己已经在宋舒林的前襟上留下大片的水痕。
做母亲的只是将儿子抱得更紧:“妈妈知道你委屈。”
白许言只是趴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眼泪好像把他的全部情绪都带走了。
当他再度把脸抬起来时,前所未有的,他感觉身上轻飘飘的。
白天鸣正好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用钥匙,然而半天没能把房门打开,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他进门时夹带进一身的寒气,只穿着单件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冻透了,脸颊鼻尖都是通红的。没等靠近就是很多烟味,呛得逼人,全吸进羊毛衫里去。
他从四十几岁有个同时查出肺癌,已经戒烟好多年了。但很显然,白天鸣刚刚不可能是出门偷嘴买烧烤吃。
走进门,立在离白许言不远的地方,又停住,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搓搓手,不再靠近。
他开始被迫地,把儿子是一个病人这件事植入自己的脑子里。
很久不哭,猛然一哭起来,觉得隔着泪眼看世界格外模糊,更何况他的眼睛本来就已经不太好用。
离得近了,才看到父亲的眼眶也跟鼻尖一样红,不知是去做了什么,还是让北风吹的。
他情愿是后者。
白天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口道:“市二院有个主任我认识,他们那里血液科也不错,我刚刚打电话跟人家说了,带你再去检查检查。”
妻子和儿子脸上都是泪痕,但白天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只有说完之后不自觉挠着裤线的动作泄露内心。
白许言吸吸鼻子,也觉得在父母面前顶着这样一张脸很不好意思,努力笑了一下:“刚检查过了。”
他把被重新收拾好的报告单递给白天鸣:“没事。”
白天鸣却并没有去接,白许言一下子明白过来,现在对方比他更需要看到一份全新的检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