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工作人员匆匆向他走来:“尼基福罗夫先生,差不多要关门了,您看……”

他微笑道:“我没问题。”伸手示意,“随时可以开始。”

“好的。”对方点头,冲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外面的观演提示开始播放。

维克托最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节目顺序,调整了下脖子上的领结,将手在手帕上擦干,待工作人员打开门,他昂首走了出去。

勇利就像自己要演出似的紧张的要命,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

19:30,演出开始。

灯光霎时全数熄灭,在观众小声的惊呼中,一束强光出现在舞台一侧是维克托!

他穿着漆黑的燕尾服,银发在灯下闪耀生辉,如同国王一般,在观众们的掌声中迈向他的城池那架巨大的三角钢琴。

他一手扶着钢琴,向四周的观众点头致意后,坐到了琴凳上。

掌声渐弱,舞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抬起双手,按下第一个音。

中场休息时,勇利能看到维克托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这场长达近两个小时的音乐会包含了十个作品,并且把作为重头戏的狂想曲和叙事曲都分别放在半场的最后,对体力的考验是相当大的。

刚才狂六的那一大段八度简直太帅了!勇利全程张着嘴用气音尖叫,现在都还有点缺氧的晕眩。

说是中场休息,其实也就是五分多钟而已。维克托完全看不出疲态地走上台,开始演奏。

下半场仍是奏鸣曲开场,区别在于从贝多芬换成了肖邦。作为肖赛出身的维克托,在异邦的第一次演出自然是大量采用肖邦的曲子。下半场更是除了一首柴可夫斯基的无词歌外全部是肖邦作品,最后的肖邦叙事曲第一号作为维克托的成名作压轴出场。

演出进行到九点多时,勇利发现有几个观众开始打起了瞌睡,这其实有维克托的一部分责任到底为什么把夜曲放在这个时候弹?勇利咬着手指,忿忿地想。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维克托确实将这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甚至难度也不算太高的夜曲表现的淋漓尽致。

该死的,我怎么也有点困了。勇利在口罩里打了个哈欠。

维克托认为,如果在晚上九点弹这首夜曲还不能让观众露出困倦的表情,那这次表演就是失败的。你陷在柔软的沙发中,你的耳旁盘旋着炉火的噼啪声、钟表的嘀嗒声,你的膝头趴着一只睡着的打着呼噜的猫,你的手边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如此美好又温暖的夜晚,你应当在疲倦了一天后的此时在睡梦的边缘沉浮,这是你应得的。

他轻柔地按下手指,将这首夜曲的最后一个音符缓缓送出,余音随着他抬起的手臂飞向空中,缠绕在每个人的耳畔。

人们如梦方醒地慢慢鼓起掌,打瞌睡的人也被掌声唤起精神:到最后了!最后的那一首!

勇利觉得维克托的那个笑容有点计划得逞的感觉。

它也许在很多著名乐评中被称“表达了在战争中的一位英雄的沾染悲情色彩的伟大故事”,但勇利更喜欢把它看做一个爱情悲剧青年男女从相遇、相识到沉溺于爱河,他们为爱高歌,为爱疯狂。他们也许认为这就是最完美的爱情,然而世事难料,他们终究在巨大的痛苦中彼此分离,他们仍深深眷恋着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然而事情已无法回头他们再也没能相见,最终独自携着无尽的痛苦,迈向人生的终点。

他听着维克托演奏的第一号叙事曲,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样的故事。

爱情,爱情,爱情!何人不爱着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