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默书的资格。
“昨儿才落了水,要罚也等他将养几天再罚吧。”她劝皇帝道。
皇帝淡然看了看天色:“他日落前写不完的,届时你再去劝他,他必然也不肯半途而废,你便多多温言安抚,哦,正好将这清粥小菜也送去。”
仪贞觉得他这话十分言不由衷,不禁揶揄道:“原来陛下是帮着我布德施惠呀!”
非是他帮着她,是李栩自己将一份再造之恩送到仪贞手中的。
皇帝不信李栩“失足”落水。
心有灵犀的,仪贞领会到了他的疑虑,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太爱琢磨人心了——没办法,这简直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应当具备的操守。许多时候,他确实靠这份炉火纯青的本领达成了目的。
但尝到的甜头也须付出代价,朝思夕计俨然是他无法根治的沉疴痼疾,眼下得她一句宽解,能缓一口气也是好的。
冰裂纹窗棂外头“轰隆隆”一声,雷雨要来了。
仪贞与皇帝对视一眼,说:“这下我真该劝他去了。”
皇帝皱了皱眉:“我送你过去。”
“有暖轿呢。”仪贞觉得大不必兴师动众,“我顺路叫他回就是了,你替我温着黄酒,咱们回头听雨吃蟹生。”
皇帝慢吞吞应着——他一贯也不爱吃这些个生腌,只不过近来经仪贞敦促着,有意保养身子,反倒被她再三撩拨。
仪贞奸计得逞似地出了门,坐轿行至抬头能看见奉先门了,复停下来。仪贞接过撑来的伞,自己往前走去。
此时雨已筛豆一般砸下来,金砖墁地上一个连一个地泛开酒窝。仪贞一面留神脚下,一面嗟叹做皇帝亦有酸辛,这样劳心苦思,皆是为了她的缘故。
登上了须弥座台,这才发觉那李栩竟没进殿内,就直挺挺跪在前廊处,就着面前一张小几案默写不辍。雨淋不到纸墨,却沿着房檐倾泻,将他的后背衣摆全打湿了。
跟着伺候他的人倒带有伞,只是这些小内侍连上须弥座台都不够格,唯有垂手候立在下头,一见仪贞,半点儿不磕巴地跪在了水洼里。
“你们也太老实了。”仪贞走到李栩身边,问:“写了多少了?”
李栩搁下笔,挪腾着腿转过身来,向她行礼,大概是腿跪麻了,身形稍稍晃悠了两下:“回娘娘,已经写完第七遍了。”
“这不是差不多了嘛。”仪贞点了点头,示意他快起来:“陛下也没说今日就要写完,何苦冒雨也要赶?”
不免替皇帝美言几句:“陛下这个人,最是外冷内热。听见说你落了水,心里不定怎么牵肠挂肚呢,偏生一张口,就只会叫你切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