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仪贞依言端了只五彩盖碗来:“没搁茶叶,清水漱漱口吧。”
皇帝竭力自己去接,不是为了解渴,单接过茶盖,翻面朝上,唾了口中梅核,这才还给她。
仪贞心说他还同自己见外,想是仍怄她的气,暗暗叹息一声,亦不宜明着劝,恐越发招惹着他,乖乖接了茶盖搁开,再劝:“是我想得不周,该先漱口的。这会儿将就些,把药喝了再睡一会。”
皇帝没有异议,由着她忙活一番,端来只犀角雕碧筒杯,里面满盛着温热的药汁子,又取一张手帕对叠、塞进他亵衣前襟:“这药煎起来便苦得很,我怕一匙匙喂着折磨人,可你又端不住碗,还是拿这杯子吸着喝好些。”
她的细致体贴永远伴随着絮叨,皇帝最是烦人话密的,又兼眼下身子不豫,居然丝毫不觉得厌烦,耳旁风似的随她吹拂,低眸专注地啜饮那一深杯汤药。
是极苦,但苦口良药么,没什么不受用的。他细品尽这黢黑的玩意儿,埋头太久,又隐隐眩晕起来,不由自主地晃着手朝她够了一够,三分真七分假的羸弱,眼睛犹不肯闭上,水光盈盈地望着她摘下手帕给自己擦拭嘴角、照料着漱口、最后半搂半抱地挪回被窝中,边边角角都压得密不透风。
他望得眼睛都发酸发胀了,却硬绷着眨也不眨一下,怕真阖上了,梦就醒了。
仪贞没他那么多顾虑,给他收拾完床被,自己亦困了,拖回方才撤去的大迎枕,端端正正地放在外侧床沿儿,屈膝往床前杌子上一坐,身子往前一趴,软软和和的正正好,手略微一扬,进可不时探查皇帝退烧情况,退可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入睡。
皇帝没问她这么趴着难不难受,喉头堵得他无计可施,任她没轻没重地拍了好一阵,总算停了下来,腕子无意识地往绸缎外滑。
他及时地捉住了她的手,缓缓握在掌心:就握过这个残夜吧,在她醒来前就松开。
次日仪贞醒得比谁都早,一则确实睡得不舒坦,二则梦里仍惦记着皇帝的病,睁开眼,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琢磨着自己能出点儿什么力。
皇帝背对她侧卧着,大概是半夜里翻的身。仪贞瞧见自己掖得严严实实的绸被掀起了一角,干脆摸上床去再捋一捋,不慎扯着他几丝头发,连忙撒了手,怕牵痛了他。
屏息察看片刻,皇帝照旧岿然不动,仪贞又提起心来,指尖还没挨着他的脸,他倒越发往枕头上挤了。
得知他是清醒着的,好歹安心两分。仪贞按捺住张口就调侃人的秉性,继续温声细语:“我不过瞧瞧你还烧不烧,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等院使来。”这语气够生硬的,撂地上能砸出一个坑。
仪贞满口“好好好”,不与他计较——原本脾气就大的人,且生了病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