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瞄到了桌沿一只空茶杯,之前没用上的,剔透甜白,玲珑划花葡萄纹,指腹贴上去,无所适从的灼热立时消退三分,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从喉头咽回去了。
仪贞暗睇了皇帝一眼,他脸色郁郁的,多半是为二哥哥那番话不悦。
“陛下。”那张中正无邪的脸又凑过来了:“谢昀在军营里待久了,脑子不好使,陛下别跟他一般见识,实在不待见,往后不许他进宫碍眼就是。”
这时候不亲亲热热地叫二哥哥了。话里全是挑剔,话外全是求情。不许进宫算什么惩处?对她而言,宫里又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他早该明白,谢仪贞的缺心少肺是因人而异的。
其实谢昀对他的看法没有错。李鸿这个人,骨子里确实藏着几分六亲不认的本性。栖霞郡君论起来是他堂妹,可她的婚事如何,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天家的威严不可冒犯罢了。
再者谢昀又算哪门子的良配,兹要他在镇国将军府前结结实实磕几个头赔个礼,让大伙儿做个见证,是他德薄能鲜,配不上千尊万贵的宗室之女,过后哪怕他从俞家抱个牌位回来过一辈子呢?
皇帝一点儿不想理会。姓谢的一家子都长着反骨,要拉拢不过是白费功夫,他又尤其看不惯谢老二,好脸色赏给他,不如赏给谢仪贞。
谢仪贞。筹谋过筹谋,现下对上这张脸,皇帝一点儿也摆不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来,倒想狠狠咬她一口。
咬在她白生生的腮帮子上,或者,她的嘴唇上。
皇帝喉头不由得动了一动,仪贞瞧得心惊:真动大怒了?
顾不得女孩儿家那点羞涩,又大着胆子去扯对面黄栌的袖口,薄软的质地,因为在他身上,额外多了些磊落清疏。
她就跟那霜糖似的黏上来,浑不知一旦沾染了,那人要怎样着恼,又怎样无法自已地窃喜。
“陛下就可怜可怜他吧!那词里说得真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谢昀虽然愚钝,但有这么一点儿痴心不改。陛下至圣至明,自然比他更明白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皇帝缄默不言,半晌,问她:“那你呢?你明白吗?”
仪贞忙不迭点头:“我明白!”
她明白个大蜜瓜。
皇帝长长吐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去吃蜜瓜。”
这是不再过问的意思?仪贞笑逐颜开,颠颠儿跟上前去:“多谢陛下!”
今年的蜜瓜确实好,又脆甜又多汁。仪贞连吃了两块儿,又问:“贵妃那儿有吗?”
“没有。”皇帝多一个字都欠奉。
恰巧孙锦舟收了冰鉴要退下,看看风头,插了一句嘴:“贵妃娘娘一向不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