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还在她假模假式伺候的时候故意抽身退后, 巴不得她能摔个倒栽葱, 如今居然会体贴人了——虽说措辞还是那么别别扭扭。
她唧哝了两句, 因为口齿不清, 听不明白在说什么。皇帝才愣了一瞬, 就被她攥着衣襟系带往跟前扯了扯。
这下底盘儿稳住了。她接着给他扣玉革带,接着咕哝。
皇帝皱起眉头, 问她:“念叨什么呢, 怕朕听见不成?”
仪贞又偏头打了个哈欠,这才捋直了舌头说话:“这么早起来,换我可不乐意, 必得有个人陪着,心里才舒服些嘛。”
他倒不像她那么渴睡, 鸡起五更是费了多少心思手段求来的, 哪会有不情不愿的道理。然而这话很熨帖,几乎堪称她嘴里能说出的最暖心的言语了。
他尝到了这点儿甜头,暂时就被安抚下来几分,仿佛过于较真变得不大必要似的。长睫抖了抖,说:“今日视朝只怕耗得久, 你自己寻些消遣吧。”
仪贞答应了,一面暗忖:她哪一日不是自个儿寻消遣自个儿乐呵, 何须他白嘱咐这么一句?多半是他也有些意动,肯跟着自己一道随喜了吧。
既然他说了今日不得空, 就等下回吧!下回做什么玩儿呢?
她一认真思索,困意儿便走了些,仰起脸细瞧皇帝,瞧她给拾掇得妥帖不妥帖,瞧着瞧着又美滋滋的:真是哪哪儿都出挑。古籍说娲皇氏“抟黄土做人”,想必十中总有一二,要捏得额外精细些。
惜乎眼前这位是个不要人夸颜色好的秉性,拍马的话得审慎些说。仪贞便三缄其口,闭紧了嘴,只冲他笑了笑。
她成日里惦记这个标致、夸赞那个可人,其实是丈八的烛台,照不见自个儿。分明是一副端正明丽的好相貌,兼有一股未脱尽的稚气,尽管傻不愣登吧,落在长辈们眼里,倒是招人稀罕得紧。
这笑模样也甜。恰如没长苦芯儿的鲜莲子,清新脆生的无一处不合意。
皇帝有点抑制不住,弯下腰去,在她微扬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随即强装得若无其事,大步走了。
仪贞大惊失色,红着脸看着他走远了,方才迟愣愣地摸了摸嘴唇:昨儿晚上嘬得狠了,现今还没完全消肿,丝丝的疼,这倒是其次的——她没漱口呢!
所幸他没往里探,不过蜻蜓点水的一记。仪贞到底没心思睡回笼觉了,亡羊补牢地起身让人取猪鬃牙刷儿和牙粉,势必要擦出吐气如兰来。
实则宫里面历来讲究这些,饮食上亦留神,真是一睁眼没洗漱的时候,嘴里也不会有什么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