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1 / 3)

六丑 青城山黛玛 6696 字 1个月前

正是立冬时节,皇帝无须祭祀天地宗庙,他们在汤泉行宫里避寒。

仪贞,还有贵妃沐昭昭。王遥没有随扈,留在禁中料理日常杂务。

行宫里不比禁中森严,是以几个嬷嬷不在时,慧慧忽然引了个面生的女孩儿到仪贞跟前来。

来人自称通政史府中女使——通政史柴大人家的千金,仪贞当然知道,是大哥哥未过门的妻子。

可惜进宫这些年,断了往来。再度传递消息,便是因着谢昀失踪之事。

仪贞懵了一霎,方才摇了摇头:“我竟是…实在不知。”朝堂上的风云变幻,散得进内宅,散不进深宫。

胡乱打发了信使,她站起身来,对着慧慧,又像是自语:“我去见陛下。”

皇帝正立在汤泉边。此地温暖湿润,四周许多花木倒还鲜妍茵蕴,他执着一只小木瓢,慢踱着给身旁一片秋海棠浇水。

这般闲适自在的情形,越发衬出仪贞踏入其中的步履过分焦灼。

“陛下。”她强压下心底的煎熬,沉声道:“我二哥哥…当真不见了吗?”

皇帝闻言转过身来,面色淡泊如雪,仿佛适才的消遣也并未令他由衷愉悦起来。他漠然瞧了微微喘息的仪贞片刻,反问道:“朕如何能知晓?”

他分明就知道!既然结为同盟,彼此坦诚方能长久,仪贞蹙眉,不由得上前一步,愈加放低了姿态,又道:“二哥哥有伤在身,我担心得很——这样无故地下落不明,叫人…”

“他伤势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皇帝随手将木瓢掷回水桶中,惊起一阵波澜,哗啦作响。

他立即意识到了,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笼在袖中捻了捻指间溅上的水珠,接着不冷不热道:“皇后,谢家的事儿,你鞭长莫及,还是不要操心太多了。”

“陛下!”仪贞听他这话古怪,只怕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见他拂袖要走,赶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郑重道:“我以性命保证,两位兄长、还有我的父亲,从来都忠于陛下、忠于大燕。”

皇帝抬起未被她纠缠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从自己衣袖上掰开,不为所动地回首离去。

盛放如春的秋海棠没有香气,萦绕鼻尖的淡淡硫磺味呛得她眼眶酸胀。皇帝说得对,谢家的事儿,她干涉不了:不是鞭长莫及,是皇帝依然不信任她,不信任谢家。

她永远不能和沐昭昭比,不能和那场大雨里生死与共的人比。

还能做些什么呢?那些前去接二哥哥的人,应当会回来复命吧——会吗?

氤氲的雾气让她眼前朦胧,看不清方向,周遭无人,她索性蹲下来,摸索着坐到一块大石背面。

她就躲一会儿,躲一刻钟就好。

“你哭什么?”打破这点奢望的是那个去而复返的人。皇帝轻轻皱眉,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帕来,稍一躬身,似乎准备替她擦擦脸,旋即又嫌弃她没仪态似的,有点僵硬地重新站直了,道:“谢昀可不是你以为那么柔弱可怜,没准儿过两日还要立功呢!”

他是向来对人性不抱半点儿指望的,这会儿约摸是想安慰她两句,别淌眼泪戳他眼窝子,出口的话却依旧又酸又硬。

仪贞怔了怔,抬眸去看他,想要追问什么,他哪肯多谈,转了话题:“他大你几岁?”

“两岁。”其实是十六个月。仪贞小时候不知爹娘为什么总含含糊糊的,大了才隐约觉出点儿缘故,同母的孩子年纪挨得太近,好像有种不大庄重的感觉。

“哦。”皇帝倒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岔开了话头就成。琢磨了下,又问:“一起长大的?”

“嗯。”仪贞点点头,谈起孩提时候的旧事,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点笑来:“压根没有亲亲热热过,老是他干了坏事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