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青白,褪了浓墨重彩的华服少年,其实有些瘦弱。
“瞧什么?”
龙可羡披着宽大的袍子,咚咚咚从几节木梯上跳下来,撑在船舷往外张望:“看着我的人了么?”
“那儿呢。”石述玉像被日头晒耷拉的狗尾巴草,随手一指。
龙可羡探头探脑地找,石述玉在后头嗤笑一声,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允准你暂时编入三山军,随将小队二卫,是看在封殊的面子,否则你只有滚到底舱摇橹的份,小石头,做侍卫的第一件事你需知道。”
“什么?”
龙可羡回头看了一眼:“笑得好看些,少君的门面是最要紧的。”
“……”石述玉炸毛,“我不是靠卖笑讨饭吃的!”
“?”龙可羡狐疑地看着这个还没搞清楚境况的新兵崽子,“否则谁给你发月俸?笑起来,不好看就丢下去。”
“三爷命我跟着你,你不明白么!我是监军,”石述玉从阴凉处两步走出来,朝龙可羡低声,“盯着你把三条船全须全尾地带回伏虞城,这才是我的活儿。”
“好好好。”龙可羡懒得与他争,监军在过去,都是太监的活儿,她打左侧望过去,才从光影绰绰里找到躺在竹椅上的阿勒。
正当午时,日头垂直洒落,是一日当中海气最淡的时辰,阿勒手臂枕着脑袋,面上还盖着一本书。
短短数日,他身上肤色就晒深了一层,衬得轮廓更深。
不像石述玉,小鬼似的,怕碰着丁点阳光,就原形毕露魂飞魄散。
阿勒很受阳光青睐,旷野养出了他不羁的性格,这副身躯由里到外,都无法深藏闺中,他要敞敞亮亮地在日头下,坏也坏得坦坦荡荡,恶也恶得明明白白。
龙可羡甚至觉得他原本就该是这个肤色,像蜜似的,细腻处在日光下隐隐有光泽,无声地勾着人去品尝。
石述玉也往那看了眼,哼声:“你没与他说明身份?”
不怪他会如此问。此次出军行迹隐蔽,走得悄无声息,武器用渔网背篓做了掩饰,看起来就像两条平平无奇的渔船。
三山军士兵都改着粗布衣裳,作渔民打扮,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粗犷彪悍,抄起渔网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龙可羡没有解释打哪儿冒出来这两千人。
倒是五日前,阿勒初见这乌泱泱的一拨人,随口说了句:“你们家家将倒是有股子军风,不输正规军。”
龙可羡压着嘴角,不敢得意太过。
一个心大如斗,一个漠不关心。这事儿就抹过去了。
龙可羡不欲与石述玉解释,很硬气地说了句:“你不要管。”
“你瞧上他什么?皮囊?”石述玉沽酒称肉似的盯着阿勒,“外相皆是虚妄,怎么你也不能免俗。”
龙可羡理所当然地说:“他仰慕我,我每一场战事,他都耳熟能详,我讲的每一句策军之言,他亦倒背如流,你能么?”
“……”石述玉不屑,“这你也信?”
“我信啊,”龙可羡相当骄傲,“他真背了。昨夜他给我背了一晚上呢,一字不差,你要听么,我……”
“谁稀得听,你要荒唐,只管带回北境去,这档差事须得办得漂亮才行!”
石述玉撂下话,一路小跑,躲回了阴凉处。
***
半月之后,天边吐露着赤色烟霞,龙可羡一行人抵达碧鳞岛。
碧鳞岛位于赤海南端,仅有数千民众。冬不雨雪,秋无霜降,一年四季都是翠荫蔽日,看不出四季流转的痕迹。
逆水湾就位于碧鳞岛西侧。
甫一下船,三山军分成几拨,留船的留船,探消息的探消息,设哨点的设哨点,三五成群流向整座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