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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泊整个虫都在“他其实很健康”和“一切只是回光返照的表象”之间来回摇摆, 眼神闪烁不定。威尔伯特心底莫名有些柔软,很想去揉揉他的脑袋。

老医师的思维从浩瀚医学海洋中短暂离开,差点就想象到他发现全新病例而连发多篇权威期刊的美好未来。

他清了清嗓子, 尽职尽责地安慰自己的病虫:“不要担心, 虽然严重应激的致死率高,但是你真的没有事。”

“谢谢您。”安泊看着老医师坚定和蔼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是被对方捏在手里的小白鼠。

威尔伯特忍了忍,还是上手摸了摸安泊额头上的温度——一切正常。他收回了手, 迟疑地询问:“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不好说。”医师捻了捻下巴上的山羊胡须,“这应激的状态很好解释——是因为雄子遇到极度危险的状况再加上不适配的雌虫素刺激。至于为什么身体没有其他异常,我还得再研究。”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安泊没事,威尔伯特暂时接受了这个结果,对老医师点点头:“尽快吧。”

两个虫说话的时候,宫殿内负责照顾起居的侍从阿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威尔伯特身前。

威尔伯特回给阿丹一个眼神, 示意他说话。

阿丹眉眼微垂,低声说道:“雌后在正厅等您。”

“知道了。”威尔伯特一顿,神情微扬, 没想到雌父这次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给安泊掖了掖被角,低沉醇厚的嗓音透露着温柔的安抚:“睡吧, 医师们暂时不走,有什么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照顾到。我去见一见我雌父, 很快回来。”

侍从阿丹自从进到卧室就低垂着的头在听到威尔伯特不同寻常的语调后诧异地抬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仓惶地低下,索性两个虫完全没有注意到。

阿丹暗暗扣着自己的手心, 力气大到指节都泛了白, 细细看去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因为惧怕。威尔伯特向来赏罚分明、平易近虫,可是大殿下床榻上躺着的虫却不一样。

之前大殿下常年不在皇宫, 整个贝伦宫名义上的主虫就是大殿下的这位配偶。侍从阿丹在看到这个雄虫的时候感觉见了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个月前被这个成日里只会撒泼哭闹的雄虫支配的日子

天知道当时大殿下和这位只有名义上贴合的王配离婚时,他差点请假去西琳广场上放响炮庆祝。

阿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在他为雄子又要因为大殿下离开而哭闹不止的时候,床上的虫却顺从地点点头。

“好的。”安泊没有任何异议,下巴和一半嘴唇都被威尔伯特埋在了被子里。

床上的虫眉眼沉静,黑发黑眼衬得皮肤柔和苍白。本来就精致漂亮的脸蛋因为这场突发的事故而带着显而易见的病态,因为缺少了一点生气而像是精品店中千金难买的虫偶。

好乖。

威尔伯特的心难以控制地软得一塌糊涂:“我真的走了,闭上眼睛。”

“阿丹,”威尔伯特对着侍从说道,“你也留在这里吧。”

阿丹还没从“安泊雄子真的听话睡觉”这件事回过神,愣着神说道:“好、好的。”

安泊闭上眼睛,听到威尔伯特步履轻且平稳地出了房门,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远,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

确实很困了,老医师絮絮叨叨的声音和一茬接一茬的惊吓暂时告一段落,安泊很快沉入了梦乡

席伯兰坐在正厅喝着侍从泡好的茶水,用眼角余光瞥到了威尔伯特的到来。

“亲爱的,抱歉,有许多不幸的消息,我们先从最不幸的开始说起吧。”席伯兰放下茶杯,单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