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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灰色的刑场终于出现在前方,他不顾一切地拨开前来观刑的人群,四周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耳朵,却怎么也进不到他的脑子。

终于,他跑到了行刑台的正前方。

想象中五花大绑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邢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捆松落在地的绳子。

可是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仰着头惊呼。

楚霁怔怔看着行刑台上的绳子,良久,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抬起头,向着刑场的上空看去。

他看到了一只蝴蝶。

蝴蝶色彩优美,姿态轻盈,白色的蝶翼上闪烁着蓝紫交织的荧光,正在竭尽全力地扑动翅膀,挣扎着向着天空飞去。

它扇动翅膀的频率温柔而缓慢,人造太阳的阳光照射在脆弱的蝶翼上,美得像是一场梦。

楚霁仰着头,怔怔看着它。

他的喉咙里全是奔跑带来的铁腥味,一个又一个顾笺曾给他讲过的童话故事,此刻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仿佛照进了现实。

不知不觉间,已经让人泪流满面。

下一秒,一声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击穿蝶翼,可是那只蝴蝶却并没有停下。

它扑动着破碎燃烧的翅膀,依旧在拼尽全力地往上飞。

随即又是一声枪响。

这颗子弹贯穿了蝴蝶的半边身体,这一次,蝴蝶终于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坠落在地。

像是蝴蝶挣动翅膀那样,在子弹击中蝴蝶的那刻,楚霁四肢也疯狂地挣动起来。

他拼了命地想往行刑台上跑,却被无数双手牢牢架住。

他张开嘴,想要叫喊出声,喉咙和胃部却疯狂痉挛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鼻腔和口腔弥漫的铁腥味里,最后他“哇”的一声,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在此之前, 气泡垒里有很多人,从未见过真正的蝴蝶。

这种美丽而脆弱的生物对温度的要求极高,是只活在灾难时代之前的阿尔忒弥斯。

因此楚霁也从未想过, 母亲感染的变异种基因,是蝴蝶基因。

……蝴蝶那么小,那么轻, 没有锋利的爪牙, 甚至没有尖锐的口器, 对气泡垒的安全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仅仅因为和“变异种”三个字扯上了关系,死亡便成了唯一的归宿。

“基因变异”, 就是顾笺的原罪。

因为剧烈的奔跑和过大的情绪起伏, 那天楚霁在行刑台下吐了个昏天黑地,几近虚脱。

最后是闻讯赶来的林晞和苏恩斯一起带走了他。

林晞背着他一路回了荣森家,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楚霁都没有再回到那个顾笺已经不在了的家里。

他可以理解楚择之, 可以告诉自己, 楚择之是他的父亲,楚择之肩上背着一整座气泡垒的安危。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顾笺还在。

而现在, 顾笺走了。

她被她的丈夫亲手送上了行刑台, 只因为一种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变异种基因。

他不知道像楚择之那样冷酷无情的人, 当初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娶妻生子;他也不知道顾笺和楚择之之间,究竟有没有存在过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

他只知道, 从今往后, 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回家的时候等在门口, 用一个温暖的拥抱迎接他;也再也不会有人在食物匮乏的灾难年代,把那些最常见不过的食材, 做出他最喜欢的味道。

同时,那也是楚霁第一次如此直观又深刻地意识到,气泡垒内的人,对待所有变异种的那种有如洪水猛兽般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