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妈光火说,怪我喽,我能哪能办,美琪拎着礼品,诚心上门来看我,我撵伊跑,让伊滚,我身为长辈,做不出这种事体。再讲,当初美琪和逸年、谈了四年恋爱,常来我们家白相,对我尊重,对那也关照。挺般配的一对,原本要结婚的,是逸年提的分手,人家一点错误没。逸文说,从前的感情纠葛,就不要提了,多讲有啥讲头。潘家妈说,我是不讲呀,是逸文在逼牢我讲。逸文笑说,好好,我的错。

第44章 摩擦

玉宝、潘逸年和逸青,回到复兴坊,灶披间里,摆了折叠桌,邻居几个,坐在骨牌凳上,搓麻将。

吴妈说,不要忙上楼,先吃一碗酒酿水铺蛋。逸青说,我不要吃,蹬蹬上楼去了。李阿叔站起,朝潘逸年说,阿弟,帮我搓一把,我拆污去。姚大嫂说,唉哟,文明点好吧,人家在吃点心。李阿叔招手说,阿弟,对不起。潘逸年笑笑,坐下来说,最近抓赌,风声蛮紧的。刘家婆连忙说,我们不赌,就小来来,意思意思。

玉宝指向吊在窗户柄的鳗鲞,好奇说,啥辰光买的。吴妈支吾说,要吃么,我拿下来,泡泡软清蒸。玉宝摇头说,海腥气太重了。吴妈说,我多摆点老姜丝,多浇几勺绍兴黄酒。钢钟锅冒出白烟,呼呼喘气,吴妈掀起盖,给玉宝盛一碗,潘逸年一碗,搓麻将三位也各盛一碗,不过只有酒酿,没水铺蛋,吃的也霞气开心。

吴妈说,甜嘛。玉宝吃了口说,不甜,正正好。姚大嫂说,这酒酿好,小菜场买的,还是副食品商店。吴妈说,我自己酿的,每年要酿一坛,吃光算数。姚大嫂说,年底再酿,我拜侬师傅。吴妈说,一句话的事体。

逸青在阳台弹吉他。娟娟旁边听。潘家妈关掉电视,过来说,老大、玉宝呢。逸青说,在灶披间,阿哥和刘家婆几个搓麻将,阿嫂吃点心。潘家妈说,太阳打西边出来。逸青说,姆妈想听啥歌。潘家妈说,比赛不是放弃了。逸青说,我是轻易放弃的人嘛。我寻到了搭子。潘家妈说,啥人。逸青说,阿嫂姆妈,还有小桃。潘家妈怀疑说,一老一小,真可以。逸青说,太可以了,没想到阿嫂家里,侪人才。潘家妈没响。逸青说,娟娟,唱首歌来听,好的话,我也带你上电视。娟娟说,我不会。逸青说,看吧,在才艺方面,人家是有两把刷子。

正说话间,传来开门声,逸武钓鱼回来。娟娟跑过去,喊爸爸。桶里有两条鲫鱼,一条花白鲢。余琳听到动静,也从房里走出来,看看说,一下午,就钓三条鱼。逸武汰手,微笑说,可以了,冬钓本身就难。 潘家妈说,鲫鱼让吴妈红烧,鲢鱼腌成咸鱼。余琳说,鲫鱼不要吴妈做。潘家妈说,啥人烧。余琳说,逸武做。潘家妈怔了怔。逸武笑说,好好,我做。余琳说,吴妈做的红烧鱼太甜,我要多放辣椒。潘家妈说,怀孕的人,少吃辛辣,娟娟也还小,辣吃多后,刺激喉咙。余琳不以为然说,我们从小就这样吃,现在好好的,上海人是娇气。潘家妈没响,心底不悦,表面未显,接过逸武手里毛巾,晾到阳台上,继续听逸青弹吉他。

逸武拉余琳到房间里,关上门说,和姆妈讲话,语气不要这样冲。余琳说,有嘛。逸武说,有。姆妈也是为你和娟娟好。余琳不耐烦说,吴妈烧菜,我真不习惯,我忍到现在了。这鱼是你钓的,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样也不可以。逸武说,入乡随俗,既然选择来上海生活,就要慢慢适应和融入进来。余琳说,姆妈自己讲的,怀孕的人,想吃啥吃啥,我就想吃辣,不要吃甜,我有错嘛。逸武说,不是讲错了,是讲话态度要好点。余琳说,我没觉得不好。逸武叹口气。

潘逸年搓了两把麻将,拷机响不停,忽然把牌推倒,微笑说,胡了。刘家婆说,又胡了。庄阿姨说,我才开始。姚大嫂凑近看牌。潘逸年说,我还有事体,下次再白相。站起身,把座位还给李阿叔,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