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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为僵硬的摇了一摇——而与此同时,紧随在夫人身后的几个侍女,以及她们手上无辜的猫咪,都一齐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神色惊悚之至,仿佛这简单的握手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引发了强烈的精神冲击。

但主家在前,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而长孙夫人亦顺势回握,拉着李哲在屋中陈设的软榻上坐下,以极为温厚的态度殷殷寒暄。

长孙夫人所知广博,其旁征博引之高妙流畅,言语之体贴入微,俨然是《世说新语》中玄谈高士的风范,仅仅只言片语,便能令人心神俱畅,闻之忘俗,不能不令李哲大为折服——说起来,在基层打转的寻常人物,又哪里见识过这种由顶尖家世、政潮周旋磨砺出的顶尖话术呢?

要知道,以当年太上皇尹、张二妃的尖酸刻薄,隐太子及齐王与李二那势同水火的尖锐矛盾,长孙皇后都能在这风波诡谲的后宫长袖善舞,尽力斡旋弥缝,与秦王府同进同退,将天家岌岌可危的亲戚关系勉强维持到武德九年,而没有留下遗羞后世的丑闻——这一份周旋折冲的功力,又岂是寻常人可以想象?

李哲自然也不能抵挡如此谈吐中的魅力。但他好歹还记得那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的郑重嘱托,在言谈的间隙稍稍打探了一下长孙夫人——或者说,“大唐投资公司”掌权者——的真正来意。

夫人倒也十分爽快,直接回答了问题:

“我接受了李主任的邀请,到此处考察市场,顺带调养身体。”她左右环顾,意态颇为闲适:“以李主任的建议,在这里开设一家经营高端手工工艺品及成衣裁剪的企业,似乎还是相当合适的……”

李哲微微一愣:

“经营奢侈品么?”

·

不错,奢侈品。

这是数月以来,以疗养为名迁居小楼的长孙皇后渐渐熟悉了现代生活之后,李先生谨慎提出的建议。

这个量身定做的计划综合考虑了大唐朝廷的特点,充分利用了奢侈品所能拥有的一切优势——隐秘、小规模,以及高利润;符合当下一切的要求。

“仅就几十年来的市场论,奢侈品行业几乎是长盛不衰的现金奶牛,广受青睐的投资标的。”李先生轻言细语的向皇后解释:“最为成功的顶尖品牌,甚至能在金融市场获取数万亿的估值……当然,这样庞大的资本怪物,是数十年如一日繁琐复杂的金融操作所缔造,不是轻易可以企及的。但无论如何,一个小众而定位精准的高端奢侈品,谋求上百亿的市值,应该不算为难。”

听到“百亿”这个数字,即使是长孙皇后,那修长细美的眉毛仍微微一颤。

眼见皇后有所意动,李先生也颇为振奋。他摊开文件,一一为讲述奢侈品行业无与伦比的优势——不同于年轻简单,有时还过于天真的大手子;眼前这位可真是随着皇帝从刀山火海中厮杀过来的人物,在交锋时便绝不能稍有怠慢。有鉴于此,李先生仔细铺陈,解释得也极为全面。

相较于复杂而高深的现代生产,奢侈品行业可能人类世界上最后一个手工时代传统统治的保留地;而对于在现代社会茫然不知所措的大唐朝廷来说,还有什么领域能比这样的老古董更加合适呢?

你真要让长孙皇后料理什么科技产业,那才叫麻爪呢。

至于奢侈品行业所鼓吹的什么“高端手工”、“顶级审美”,什么几十年历史积累而成的高耸门槛,那在数百年关陇世家的积累之前,就更不值一提了——要知道,而今大唐皇室内所拥有的织工、匠人、马官牛官等等,那多半可都是隋炀帝时代的残余,昔日大隋光辉盛世的一星半点。真正意义上的杨广严选——只不过是用屠刀选出来的。

你可以批判广大帝的品行,但你总不能怀疑他挥霍无度的审美,以及视人命如草芥的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