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地订好了机票。飞向普罗旺斯的十二小时里,他彻夜难眠,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了飞机后,他第一时间给阿德利安发视频。

……没有人接。

紧接着,一条新闻刷了出来。

“……地、地震……?”

……

地震的到来,谁都是猝不及防的。

阿德利安睡得晕晕乎乎,昏昏沉沉,高烧烧得他神志不清,连地震的震动也没能把他第一时间晃醒,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直到立柱轰然倒下,他才猛地惊醒。

惊醒的那一瞬,大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但很快又怏了下去。

阿德利安实在没有力气了。他几乎被熬干了。

哪怕砸下来的地震就要劈头盖脸糊他头上了,他也提不起劲来慌张。

相反,他只感到了宁静。

在大地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中,他安静地眨着眼睛。

天花板和地板混在了一起,病床歪了,他咕隆一下滚下去,一切家具都在移动,床脚锁死的滚轮咔哒松开,一片阴影罩在了他身上。紧接着,高楼坍塌,大块大块的墙壁砖石倾倒下来,眨眼间淹没了病房。

幸运的是,只有半个身体的他,恰好卡在了床底下。

不幸的是,萎缩的左臂还留在床外,被石头压住了,砸得血肉模糊。

肩骨应该错位了吧……他有点疼。不过,这点疼,不算什么。

胃管滑落了一半,还有一半挂在鼻腔里。维生仪器和体征监控设备全坏了。

阿德利安茫然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变形的床底。

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哇的咳出一口血来。

蓝眼睛缓缓往下看。

病床已经被拦腰截断了,钢筋插进了他的腹部。

好一会儿,阿德利安才意识到:啊……原来他受伤了。

在这之后,还有断断续续的余震,震级都不小。至少阿德利安觉得自己要被震散了,散成那种被狠狠摇过的鸡蛋羹。每震一回,钢筋就插得更深,身上压着的东西就越重,他就会流更多的血。

他想起了阳光,想起了树叶,想起了花和云,还有只在电脑上见过的薰衣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