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个设计稿的细节要敲定。客户约来跟雄虫约会的高定,每一个细节都要完美无缺。

量身定做的人台,稿纸和设计元素用工字钉钉在墙上,造型奇特的摆件零零总总地摆在桌上当镇纸。窗外的阳光打进来时,它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彼此交错。光影和杂乱无章,启迪怀尔德的灵感。

设计师是极少数还保留着使用手稿习惯的职业。亲手用纸笔描绘的手感,是虚拟设备无法比拟的。

雌父给他拨了好几个通讯,老规矩,他都接,都客气,都说现在忙,晚餐回家。

“你雄父现在就在家等你了,脸色看着不好。快回来吧,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行?非得现在做?……怀尔,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雌父不指望你现在明白。但你雄父的话,你得听。不能让他干等着。”

怀尔德一边在稿纸上涂涂抹抹,一边随意道:“雄父难得过来一次,您多陪陪他,不是正好么。”

他雌父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样,我也很难办。”

“没事,雌父。我晚餐会回去的。今晚吃鱼吗?”怀尔德试图用轻松点的语调,但通讯那边传来的隐忍怒气似的吸气声,让他明白他的行为毫无用处。

“你雄父不爱吃那个……”雌父叹了口气,语调微微轻快起来,有些向往似的。顿了顿,雌虫温和道,“乖怀尔,下次给你做鱼吃。别总是惹你雄父生气。”

怀尔德耸耸肩:“那好吧。”

挂掉通讯后,设计师审视着自己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做完工作,他望了一眼天空。

天色渐晚,牛鬼蛇神似的霓虹灯和虚拟光影飞过他的窗外。

他开车赴约,雌父率先迎上来:“怀尔,你回来了”

接着压低声音,轻声道,“乖,听话些。”

有些皱纹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眉头却微微蹙着。他极力舒展开眉眼,但瞒不过他的孩子。

怀尔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跟雄父相处得不怎么愉快,哪怕他雌父已经为此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准备。

他懒懒地笑了一下。

踏进这扇门,便有什么从出生起就纠缠他的东西,如跗骨之蛆,再次泅进他骨血里。

雄父背对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雄虫的身量都不大,阿德利安是少见的高挑,尽管如此,那个散发着稚嫩气息的年轻少年也只有一米七九。而他的雄父,只有一米七不到。

但雄虫坐在那儿,面容沉静,姿态放松,娇小的体型限制不了他无言的压迫。静默中,早已酝酿完毕的风暴,充盈了整片空气。

他的雌父站到雄主身后。怀尔德面色不变,走到雄父身前几步之遥的位置站好。

“抬头。”雄虫慢吞吞地说。

怀尔德抬起头来,看见他的雌父站在雄父身后,忧心忡忡看着他。

雄虫回头瞥了一眼自个儿的雌侍,后者立刻露出笑容。只是嘴角还未拉开,雄主便已转回了头,依然拖着不疾不徐的语调:“格林不打算追究你逃逸的责任。”

怀尔德眨了眨雪青色的眼睛,他眼尾狭长、微挑,像狐狸,生得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