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玻璃,在隔绝了风声,行驶得无比平稳的沉默车架里,阿德利安的面容混入首都星繁华的夜景上,夜景倒映在他眼里,色彩艳丽的霓虹灯明明灭灭。
他眼中万千灯影穿过,只有那双纯度极高的蓝静止不动。
阿谢尔不会这么对他的吧,不会对他说这种话的吧。
阿德利安依然熟悉那个五官,能准确地把握到他的细微变化。帝国元帅的情绪早已在多年的磨炼中藏入深海之下,哪怕不刻意去隐藏,也鲜少能有虫看出他的情绪但阿德利安可以。
阿德利安只要与那双眼睛对视,就能清晰地看到阿谢尔的失望,还有一丝更沉重的,希望和等待都落空的低落。
如果仅仅是有同一张脸的不同人,阿德利安怎么会那么地……那么地,了解他。
以阿德利安审时度势的能力,连段数远不及阿谢尔元帅的斯科特和艾伯纳,他都无法看得像看阿谢尔这样透彻。
但……但也不一定吧。也许是他多想了,也许这真的就只是,只是撞脸撞太多了而已。
阿德利安这样想着,不知道‘阿谢尔看不起他’跟‘这不是阿谢尔’相比,哪个更令他好受些。
他忽然感到了什么,偏头一扫。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了军雌若无其事地收回的视线。
阿谢尔很少直视他的眼睛,一旦被他对上,就会像这样飞快地逃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脸上还是一副面色不变的样子,只有唇会幅度很小地抿一下。
……实在是,太像了。
一路的缄默未能平复阿德利安的思绪。
被宠了十八年的少年,一夕之间得偿所愿,他还没能从狂喜中走出来,就不得不转身看向自己曾拥有,现在却很可能……失去了的东西。
悬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研究院前,尾部发出一声极低的喷气声,车体降了下来。
元帅率先下了车,走到后座为小雄虫打开了门。
阿德利安乖乖走下来。
高大的军雌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儿拢在里面。也许从背后看,还有几分拥抱的意味。
阿谢尔低头看着阿德利安的发旋,细密柔软的黑发蓬蓬松松的,看起来手感就很好。这只雄虫,小小的一只,细手细脚,瘦得他都不敢用力,怕轻轻一碰,骨头架子就会碎了一地。
他才这么大一点点。那只手,奋力张开了,还不一定有他的拳头大。
阿谢尔低叹一声。
他伸出手,轻轻压上了阿德利安的头,从靠右后的地方开始,慢慢往下梳,再换到前一些的位置,往前摸一下,边揉,边帮小雄虫理顺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