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进他嘴里的牙镜就像死神的镰刀,挑剔地审阅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可怜的小白牙,琢磨着从哪颗开始下手比较痛苦。忽然,牙镜停在了后槽牙处,可疑的停顿似乎昭示了什么。

阿德利安精神一振,立刻醒悟,那面小小的镜子上想必印出了罪恶的源头,死亡的预兆

艾伯纳居高临下,淡然地看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蛀了。”

阿德利安面色凄苦。

……完了。

逃不过的命运。

“一颗松了,一颗蛀了。”艾伯纳判断道。

雄虫少年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蓝眼睛里透出对‘牙医’和‘蛀牙’这两个词汇深深的疲惫和无能为力,仿佛突然失去了梦想,瘫软在医疗椅里,姿态端庄,神情安详。

重活一世,千好万好,唯独没想到,他居然逃不过蛀牙。

双子异口同声:“蛀了!”

阿德利安艰难挣扎:“真、真的蛀了?”

研究院院长不为所动的平淡眼神充分表露了对这个问题的鄙夷,和‘你是在怀疑我的诊断吗?’的冷漠。

艾伯纳解释道:“你之前长得太快了,营养不足。身体率先生长的部位主要是骨骼,大脑,脏器,肌肉,皮肤……部分骨质和组织跟不上你的生长速度,相对而言发育停滞,比如头发、指甲,和牙齿。现在你的发育趋于稳定,它们当然会成长到符合你的年龄为止。”他总结,“所以,现在正是你的换牙期。”

双子异口同声:“换牙?”

成年雄虫甚少有蛀牙的。他们的牙齿尽管不如雌虫那般锋利坚硬,但也足以保证他们畅享美食。

只有未换牙的小雄虫,才会遭受蛀牙困扰。

所以,‘蛀牙’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亚伦和亚历克斯的烦恼列表中。

他们都以为阿德利安都成年了,肯定早就换过牙了,是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的年纪了。

“蛀得有点严重。”艾伯纳说,“睡前刷牙吗?”

阿德利安:“……没、没有。”

“甜食一天吃几次?”艾伯纳推了推眼镜,举例极其刁钻:“比如裹满枫糖浆的白面包,用黄油、乳酪和奶油做的布丁,烤得金黄酥脆还撒了砂糖、巧克力碎和坚果粒的曲奇饼干,包含三层夹心并抹了一层奶油和水果裱花的小蛋糕……或者奶油和蛋黄混合制作,再加入冰淇淋和可可粉的慕斯奶冻?”

亚伦满脸自责,显然难以接受自家雄主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居然生病了的事实虽然生病的只是一颗牙。

“……”阿德利安静静道,“……两、两次吧。”

“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