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气化为实质,黏答答堵在喉咙处。
何镂冷笑了声。
迎上陈生恐惧的目光,他握刀的手却没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夜幕越发厚重、隐晦。
他手里的金错刀由官府监制,质地柔韧,刀刃薄利。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割破陈生的喉咙,将这个横生出来的麻烦解决掉。
既然要杀谢敛,多杀一个多余的人……
其实也是顺手而为。
“大人……”陈生眼底的恐惧竟然消散了不少,他哆嗦着,“我便是因为贫寒,才更想读书。”
何镂收了手里的刀。
他一脚踹在陈生的书箧上,将人踹翻。
“滚。”
何镂踩着他的手指。
陈生毫无防备,连人带书摔了一地。他下意识去捡拾地上的书本,却又骤然想起自己对宋娘子的承诺。
书本没有谢先生的性命重要。
陈生想也不想,拦在了谢敛身前。
隔着一道微弱的烛火,陈生鼓起勇气,强行和何镂对视。
何镂手里提着刀,猛地站了起来。陈生抢在对方动作前,一鼓作气将书箧抱起来,朝着对方砸去。
书箧被劈碎。
陈旧的书页一下子散了架。
陈生摔在地上,一把抱住何镂的腿。
急道:“先生躲开——”
原本要劈向谢敛的刀,骤然偏了方向。陈生松了口气的同时,抱紧了何镂的腿,死拖着不肯放开。
何镂踹了他一脚,没踹开。
陈生卯着劲儿不撒手。
但饶是如此,他也意识到不对。何镂如果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方才那一脚却是让他“滚”。
陈生不懂,何镂为什么不杀自己。
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去细想。不杀他正好,他更能放心留在这里,设法将救谢先生了。
面对陈生不知死活的做法,何镂气笑了。
“再不放开,我连你一块儿杀。”何镂满脸不耐烦,一脚踹翻陈生,踩着对方的脑袋讽刺,“蠢货。”
然而陈生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何镂看向下属,笑着吩咐道:“将人拖出去,好好伺候。”
原本守着门的两人上前,左右拖着陈生,将他拽了出去。门被关上,屋内变得安静下来,何镂这才看向谢敛。
谢敛面沉如水,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何镂心情不错,唤道:“谢先生。”
青年坐在灯下,只是抬眼朝他看过来,却没有贸然开口。何镂举步向前,再次在桌前坐下,说道:“你知道我今日要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