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扑去抓住, 那把结实的满穿油纸伞,在众人的挤踩下,三两下被折断了伞骨、扯破了伞面, 彻底破烂不堪。
她也险些被人踩到。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捞起来拽走。
“谢……”
宋矜仓促回头, 只见谢敛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微点下颌。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有些释然。
什……什么?
但她好不容易才挤进来, 囚车马上就要出城了。
再说道旁挤着的,并不止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估计还有政敌买来的杀手……
“宋娘子,你别怕。”
对方捂住她的嘴, 拽着她躲入角落。
宋矜被按在角落里, 挣扎着抬头, 才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见过, 但只有一面之缘。
是画楼想买画的郎君。
“你做什么?”宋矜恼了,起身便要再次出去。
对方却抬手, 拦住了她,说道:“如今的谢敛,人人得而诛之……宋娘子看到外头的官兵没有,朝廷这是默认了,这一路让百姓泄愤。”
宋矜冷道:“我有眼睛。”
他又说:“这些百姓被仇恨气疯了,你这时候……”
“你是翠微书院的学生?”宋矜忽然问。
青年一愣,才点了点头。
京都外设有翠微书院。
由前任首辅秦既白先生牵头,并十数位有名的大儒合作所设立。
不收束脩、不看门第、不择相貌,只重才学人品,优先让家境贫寒无以继学业的学生入学。
在读书以入仕为目标的导向下,翠微书院却以治学闻道为目标,一面读书一面著书,是天下最为纯粹的读书之处。
即便如此,
翠微书院还是出了极多进士,显达于人前。
譬如谢敛。
十七岁便三元及第,旷古独有的惊才绝艳。
“你们都是谢敛的同窗。”
“即便是反目,也不该和秦念一样,在这种时候……”
宋矜只觉得心如刀割,顿时间不想与眼前的人说话,转身便要走。
就连刚刚,谢敛都信得过他。
但他这一群人,却堵在谢敛最难堪的时候,用一个读书人最敬重的圣贤书——
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但外头变故陡生。
涌过来的官兵越来越多,囚车竟然在人最多时。有持刀的锦衣卫分开人潮,铿锵刀鸣声中,何镂翻身下马。
因为过于激动,场面反而寂静了一瞬。
谁都知道,谢敛在位时得罪最厉害的,便是赵宝何镂一党。前不久流民闹事,刑部和北镇抚司起了分歧,最终是谢敛越过何镂,直接领着兵马司调查。
“今日恐怕……”
还不等青年说完,宋矜便推了他一把,折身朝外跑去。
何镂没有下马,反而是抽出腰间金错刀。
在清晨第一缕微光下,雪白刃光折射,隐约晃出刺眼的血光。
“囚禁三日,三日没喝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