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比之前还要消瘦,哭的眼泪都干了,守在一旁的宫人们都生怕这萧家的唯一独苗也要去了,没想到他看着撑不了多久,却硬生生从头跪倒了尾。
这几日阴雨绵绵,病了好几位大臣,都是被抬走的,萧世子这消瘦的身体却始终跪在那,其他人是不伤心也要哭的,恐怕只有他这个真的失去了亲人的,才会真伤心了。
陆寄风是国公,也是要为太后守丧的,用膳时总会让小厮给萧钰夹些什么菜,或者煮上一碗姜汤让他喝,萧钰那几日行尸走肉一样,吃不下一点东西,可陆寄风什么也不说,只淡淡地看着他,他就不敢把话说出口了,硬是吃了些东西,也多亏了他的照拂,萧钰才没倒下去。
为太后守丧的期间都是他一直带着萧钰,叫人在国公府收拾出了房间让萧钰住下了,等守丧结束,萧钰也没回去,一直留在了英国公府。
太后仙去仿佛带走了萧钰所有的精气神,他回去后只把自己关起来,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期间梁准几人无数次给他递了拜帖,他都一步未曾踏出过英国公府,等终于从撕心裂肺的悲痛中走出来,外头已经一片银装素裹,快过年了。
侯府的老管家病了有些日子了,儿子想要接他出府赡养,丫鬟小厮也放出去了一批,他来和萧钰告别,把他从山子晋哪里买来的鹦哥儿带了过来,说这小家伙叽叽喳喳的,能逗他开心也是好的。
萧钰看了它,才想起自己的鹰。
家里突遭变故,萧钰也没来得及顾它,已经几个月没喂过它了,他吹了哨,找了几日,都不见鹰的踪迹,以为它是飞走了,有些落寞。
直到一日午时,他用过膳,见天气好,穿上斗篷,拿了装着鹦哥儿的鸟笼子去花园透透气,把它放在石头桌子上,看了一会儿梅花。
伺候他的小厮为他泡了一壶茶,喝茶赏花最是风雅,萧钰心里还惦记着鹰,又吹响了哨,哨声从低到高地长长溢出,仿佛能直冲云霄一样。
呼啦地一声,一只鹰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叼着一只猎物在他头顶盘旋了几个来回,落下来站在了石桌上,眼睛盯着他。
萧钰见了它又惊又喜:“你还在?”看着它叼在嘴里的猎物才知道前几日没叫来它,怕是因为它去找食物去了,他伸手摸了摸鹰的脑袋。
笼子里的鹦哥儿吓得瑟瑟发抖,叽叽喳喳个没完:“恭……恭喜发财,啊呸呸,您……您用过饭了吗,呸呸我苗条,吃了塞牙。”
它不知道在哪儿学的话,带着点口音,有点脏了口。
那鹰倒是沉稳的,叼着猎物飞了,吃完了才回来,充满光泽的毛发上沾了一点血腥味,它仿佛重拾了对那鹦哥儿的兴趣,伸着脖子看它。
萧钰看着有趣,就含着笑瞧热闹。
“天气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萧钰回头一看,远远瞧着陆寄风带着那位叫宋洪的下属过来了。
他今儿个穿了件玄色的鹤纹盘绦直裰,因天气冷又在外头披着一件狐裘大氅,那大氅的皮毛光亮,是很难得的料子,腰间挂了枚垂着穗子的玉佩,唇边带着些淡淡的笑,这么冷的天儿,那下属倒像嫌热一样,外头什么也没穿,只穿着一件灰色的短打,肌肉鼓鼓,一双眼睛十分锐利。
他笑起来一向是很随和的,仿佛和谁都和声悦色,可若是敛了笑容,那做过将军,两江总督,一品国公的威严便令人不敢直视了。
萧钰起身:“义父。”
“嗯,坐吧。”陆寄风坐在他对面的石头墩子上,宋洪就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萧钰也坐了下去,有些懒洋洋地回他之前问的话:“在屋里闷久了,出来见见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