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倚湘平日里看书练琴的地方,门口的青花瓷大缸内种了莲花,游着几尾金鱼,倒也算风雅,琴桌上放了一把古琴,一根狼毫笔架在梨花木书桌上的紫金釉笔架上,那是萧钰之前送的。
窗户开着,风将雨声吹进了屋子里,甘棠也过来了,方才她和倚湘在一起,自然都看见了萧钰,她今天出乎意料的穿了一身淡粉的衣裙,明艳的脸上挂着忧心,见了他张嘴就要说什么。
倚湘忽然握住她的手:“怎么还在这里看着,快去拿了巾帕来给他擦擦。”
侯府变故怕是京城人人都听说了的,更别提松竹馆这进出都是达官显贵的地方了,甘棠咬了咬唇,只看了萧钰一眼,就去拿帕子了。
倚湘怕他着凉,绕到另一边关了窗户,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变得模糊不清了,正要去给他倒上一杯热茶,躺在软榻上的萧钰突然和她说。
“抱歉。”
倚湘疑惑:“什么?”
萧钰却闭了闭眼,没再去解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缓慢地在软榻旁边滴下水珠,头发也是湿的,因淋了很久的雨唇色发白,看上去很可怜。
宋玉枫和皇上是不一样的,他第一次见宋玉枫是在他大哥的灵堂上,那年他大哥和嫂子死在了蔚州,宋玉枫跟着他父亲来侯府吊唁,因两家祖上有些亲戚关系,他爹推了推他的背,让他管宋玉枫叫兄长,宋玉枫当时站在他父亲身边,发现自己看他就朝着他笑了笑,喊他“钰哥儿。”
那时候他刚刚失去了嫡亲的兄长,这个称呼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看宋玉枫像兄长还在世时那么叫他,一下就憋不住眼泪了,从那以后,他总是缠着宋玉枫,宋玉枫也喜欢带他玩。
他是真心把宋玉枫当哥哥,所以才会在宋玉枫弄坏了他送给倚湘的香膏时下意识为他开脱。
可宋玉枫的心思竟然也和皇上一样。
皇上的威胁,宋玉枫的暗示,都令他喘不过气,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张脸还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他们一个个的发了疯的惦记着和他睡觉,萧钰自嘲地笑了笑,用胳膊遮住了眼睛。
“……叫她去拿个帕子,也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倚湘将一盏热茶放在萧钰旁边,声音很轻柔地说:“我去找一找她。”
她出去后,将门关上,在二楼的一处拐角找到了抱着一套锦缎新衣的甘棠,正在那抹眼泪呢。
倚湘好笑道:“你走丢了不成?怎么还在这里哭上了。”
甘棠仓促地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见来的人是倚湘,一双眼睛红红的,不服输地嘀咕:“他衣服湿成那个样子,还怎么能穿在身上,楼里倒是有男子,可那些个别人穿过的,他怎么穿得?我这里又没有男子的新衣裳,只好托了人去买。”
她怀里抱着的那一摞衣裳叠的整齐,看料子和秀功便知道怕是价格不菲,还是素色的,虽比不上他平日里穿的,却是甘棠一时间能弄来最好的了。
倚湘就笑:“那怎么哭上了。”
一听她的话甘棠又忍不住落下泪,抽噎着很是不平地骂:“他……他怎么受过这样的苦,那些天杀的畜生,自己在京城里享乐,反倒让好人出去受苦受难,一出了事也全然往对方头上一推……”
倚湘见她越说越没个分寸,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可心里也觉得她骂的对,苦道:
“好了姑奶奶,走吧,我们去送了衣裳,好到小厨房给他弄些吃食来。”
甘棠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这些话在心里骂一骂可以,被人听见了就是要掉脑袋的,她忍下气,湿着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等倚湘放下手,抹干净眼下的泪,和她一起回房间去。
倚湘担心她说错话惹得萧钰更难过,一边走,一边低声嘱咐甘棠几句,叫她不要提侯府的事,甘棠知道自己没有倚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