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看他不喜不悲,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让小太监们把赏赐都送进萧钰的住处,等人都走了,四下也清净了,他才缓缓地走到萧钰身边,和他耳语一样,阴柔的声音温和地劝道: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世子可知道了?不瞒您说,国公这次实在凶险,您是最心软不过的了,何必要牵连其他人呢……趁着还有回旋的余地,不如和皇上服个软,都谁都有好处。”
萧钰抬起眼皮看向他,总算明白这大张旗鼓闹得哪一出了,忽然一笑: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皇上的想法。”
太监表面不动声色,看着他笑了起来:“世子聪慧,怕是用不着奴才提醒。”
萧钰心头火起,冤枉他义父,还来逼迫他,真把他惹急了,他大不了不要这张脸了,看逼迫忠臣遗孤之子委身于他的名声好不好听,有本事就不顾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也要把他迎进后宫去。
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脸上也不知不觉冷了下来。
太监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心中没来由的一跳,暗道了一句这小世子的气势真足,想起来他到底是先帝和武安侯养过的,如今又成了英国公的义子,也不敢像之前威胁他时一样强硬了,气息也跟着收敛。
“这位公公以后还是少领一些这样的差事,”萧钰缓慢的声音透着凉意:“先皇还在时可从来没人说过我心软,都是背后道我狂妄跋扈的。
“我若心情不好了,见了皇上,也保不齐会说出什么话。”
少年身上的玄色锦衣不算华丽,微偏着头,眼睛垂下去,平日慵懒富贵的面容变得充满了攻击性,唇边勾出一个弧度:
“例如现在……我怕是要觉得公公的话听着不舒心,不想同意了。”
他语气忽然放轻:“公公,你还拿的到赏么。”
太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哪里还能拿什么赏赐,依皇上对这小世子的态度,若这件事是因为他搞砸的,他恐怕不掉脑袋,也要被皇上厌弃到一旁了。
当太监的得了势狐假虎威,失了势也能立马放下身段装孙子,苦笑着赔礼道歉,自抽嘴巴:
“哎呦我的好世子,奴才知道错了,这就自罚,这就自罚,可求您疼疼奴才,给奴才一条活路吧。”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萧钰到底没打算真把人逼急了,笑了起来:
“行了,和公公开个玩笑。”
太监狠狠松了一口气,劫后重生,明知道这件事是因他而起,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尊敬,什么也没再多劝地冲他行了礼,带着人走了。
他走后萧钰回到房间,看见那些月饼和赏赐更心烦了,一口都不想吃,坐到桌子旁,拿了一个喂鹰。
鹰看了看他,看了看他手中的月饼,冷静地扭过了头去。
萧钰又掰了一块喂笼子里的鹦哥儿。
这鸟儿平时也是五谷喂着,果子吃着,饮食上是最精细不过的,御膳房给皇帝做的月饼自然香气扑鼻,鹦哥儿闻了闻,就低头啄了一口,一块儿棕色冰皮在喙中被碾碎,有渣子落在了笼子里。
之前梁准闯了祸被他爹关禁闭,他们正巧去看望他,偷偷给他带了吃食,他就逗梁准说几声好话,求求他们,要不然不给他,梁准就哼哼着说什么宁愿饿死也不吃“啄来之食”,被他爹听到气得又罚他把嗟来之食写了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