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山子晋静养,忠义伯府直接关上大门过日子,只有采买的下人能出去,其余的都不许出府,萧钰他们也不能日日去看山子晋了,外头的风雨刮得太大,梁准他们也被束在家里。
一手造成这一切的英国公府倒是风平浪静。
前些天萧钰浑浑噩噩地被送回来,大悲大怒下陡然松懈下去,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喝了一碗陆寄风让人给他准备的安神汤,昏睡了一天一夜,才能冷静地细细整理思绪和心头的一团乱麻。
他独自在房中用膳,桌上是一碗好克化的鸡丝粥,表皮脆内里多汁的炸鹌鹑,一碟子梅肉,喂好的鸽子蛋,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被他移到很远的牛乳,他夹菜的动作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犹豫着要不要知会戴轲他们一声。
戴轲还好,梁准和杨英性子直,怕他们知道了山子晋的伤是谁做的,也因愤怒一脚踏进京城这滩污水中,下了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们。
至于他义父对他的心思……萧钰手指蜷缩了一下,他也说不清楚了。
年节夜里他喝醉了,亲手给他拢披风,他杀了人心绪不稳,又一点一点给他擦手上的血。
那样稳重的一个人,明明早就派人跟着他,知道他不会出事还失了分寸将棋子撞错了位置,夜里被他戳破后又停顿一瞬。
萧钰以前只浪荡在秦楼楚馆,软香温玉里面,从未去过南风馆这样离经叛道的地方,元初帝和宋玉枫咄咄逼人的示爱只让他觉得厌恶不可置信,可要换做是义父,他还能心中厌恶么……
他只是在心中设想了一下,便一下想起义父笑着的那句“白疼你了”,针扎一样,有些坐立不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以下犯上梦见了义父,就先入为主,总觉得他义父怕是也不是那么清白。
萧钰越想越头疼,负气地嘀咕:“就不能明着说么……”
说着突然一顿,视线落在他拿着银箸的右手上。
倚湘缠在他手上的帕子哪里去了。
一条淡青色绣玉兰花的帕子被装在书桌上一个盒子中,陆寄风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听着宋洪低声向他汇报:
“方才有一顶轿子停在了房百户的宅子后面,下来的人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不多一会儿又被人抬走了,临走前还给首辅府送了一封信,提点了一下皇后娘娘说过的话。”
“果然与国公料想的没错,那位范公子不敢说出实情,首辅见了信,脸色不大好,以为皇后是故意栽赃给他侄子的,只道了一句欺人太甚。”
陆寄风并不意外:“他是老狐狸了,出头鸟的事,他不会轻易做,让他们先狗咬狗吧。”
“是,”宋洪咂了咂嘴,夸赞道:“咱们世子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啊,这招用的真妙。”
陆寄风唇边勾起,轻声低语:“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我养的,是头狼崽子。”
宋洪已经习惯了他们国公的怪癖了,敷衍地应付了几声。
这件事闹了几日都没结果,朝堂上整日争吵不休,参薛鸿和范学真的奏折雪花儿一样,闹市纵马,撞死百姓,狎妓,纵容奴仆横行霸道,抢夺百姓田产,大多是参薛鸿的,闹到最后已经杀红了眼,互戳痛脚,大狱都下了几个官儿,乌烟瘴气。
大朝会这日,元初帝铁青着脸离开的。
薛成荣还在西北戍边,元初帝还用的上薛家,更别说薛鸿到底是皇后的亲弟弟,不能杀,罚是一定要罚的,关键在于怎么罚,心一烦,脾气也暴躁,他身边伺候的人各个不好受。
汪籍站在水盆前洗手,准备去当值,瞥了一眼旁边的秉笔太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