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似乎都踩在落不着实处的棉花上。
她说不清楚那熟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却情不自禁地,在踏出宫门的最后一刻,又一次回过头去——
许多年后,新君继位,这位曾以礼贤下士、仁善多智闻名天下的魏太子,却在登基为帝后,展露出截然不同、雷厉风行甚至狠辣严酷的手段,他的勤政与寡情,同他在位期间前所未有的清明盛世、他“中兴之主”的名号一同流传青史。
可那时的赵怜秋依然坚信,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酷和专断。
至于原因……
或许,因她始终记得,永远记得承明殿前,自己回头的这一眼吧?
她看见年少的太子紧握住母亲残缺的左手,颤抖着贴在颊边。
缓缓跪倒的那一刻,脊背如崩塌的山岳。
他哭得那样撕心裂肺,满面涨红。
可他没有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只有沉沉,听见他颤抖的呓语。
掌心下的皮肤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因无法承受那样的心痛而疼得弯下腰。
“你被我们……困在这里了。你被我们。”他说。
而她沉默着,无声中,随他一起跪倒在地。
仿佛不必言语,只用力将怀中少年抱紧。
便将曾经从身上掉下的这块肉,又再揉入骨血中去。
*
【永安十年夏,圣体不怿,称病罢朝。未几,谢后持帝手谕摄政,命太子监国,奉行休养生息之策,宽刑薄赋,以安民心。
逾半年,岁至隆冬,百废俱兴之际,皇城忽发地动。一时屋瓦皆堕,宫人惊走。】
地动发生时,沉沉正在朝华宫中读书——字面意义上的读书。
铺在她面前书案上的,一指厚的《天启政要》,是魏咎特地给她选的“政务启蒙”书。
内容颇丰,却并不算晦涩难懂。
真正令她“头疼”的,却是上头写满了它昔日主人密密麻麻的注疏:那行云流水的笔锋背后,似仍能窥见当初那个囚困朝华宫中,十一年而不得出的少年。
手不释卷,以慰平生。
他的每一天,都在与这些看似枯燥无味的经史作伴中度过。
而那些至今读来依然辛辣的针砭时弊之语,纵横捭阖之策,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另一面,仿佛令她在不觉察中又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沉沉看得聚精会神。
时不时地,还要提笔在他的注疏旁添上几句“感悟”。
“喵呜……!”
原本窝在窗边悠闲晒着太阳的谢肥肥却不知怎的,忽而毛发竖起。
那凄厉的哀叫声吓得她猛一哆嗦。
回过神来,只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沉沉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