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炁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说是啊,怎么会有一根针。
眼眶之中,却仿佛不再有属于人的底色,渐渐被无法聚焦的猩红覆盖。
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那条如百足虫般可怖的疤痕,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可那竟不像“痊愈”,更像是旧的躯壳渐渐被吞噬,那些游走于他周身的刺眼的血痕,正在一点一点吞噬他残败的身体。
塔娜看着,心中的恐惧不知为何渐渐淡去。
只剩一片说不上缘由的空落——仿佛心中被谁挖走一块,那豁口往外透风。她看向手中那枚银针。
“这枚银针,”魏炁却忽道,“令我没有一日不痛,如今,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你是辽西神女,得天地庇佑,”双眸之中,最后一丝清明亦被吞噬,他的声音变得极轻——却恍惚还有一丝笑意,伸出手来,悄然覆住她的手心,“也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取下这枚针的人。答应我,一切结束之后,回上京去吧。”
“兰若还在等你。他……很想你。”
“九年来,一直很想你。”
兰若?
塔娜低下头去,看着那银针在掌心化为齑粉,下意识想攥紧。
可无论她再努力,依旧只徒然握住细碎的粉末,流逝于指间。忽然,他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破窗而去。
*
几乎与此同时,王姬府。
因着魏骁下令将赵明月幽禁,府中四下皆由重兵把守,饶是这满城欢庆的大喜之日、亦不见例外——却也正因此,城中火势蔓延之际,竟是府上守兵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急奏上峰。随后,大批守兵被调走救火。
屋外脚步匆匆,搅得人心烦意乱。
赵明月斜倚床边,手指不住轻抚小腹,美艳如旧的面庞褪尽铅华,倒显出几分好相与的温柔底色来。
与她相比,一旁的魏治倒是肉眼可见的坐立难安、不住看向窗外,来回踱步个不停。直至被赵明月出声叫停,这才讪讪坐回了她身边。
“怎么还不来——”魏治小声抱怨。
既没说等的是谁,也没说等不来如何去找,言辞间颇为谨慎。
然而赵明月闻言,仍是一瞬抬头,“你……”
刚要开口。
却似嗅到某种难闻气味,她眉头紧蹙,不住环顾周遭。
“阿治,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味道?”
魏治皱着鼻子闻了半天,满脸疑惑地摇头。
两夫妻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读出茫然意味。
末了,却仍是魏治脸上先挤出笑容,如宽慰一般、抬手轻抚她单薄背脊。
“许是你太紧张那小子,倒生出些恼人的幻觉来,”他说,“这样,若你实在担心、不如我装病骗他们将我放出去,也好看看外头,如今究竟什么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