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也会哭,但那眼泪与哀容,与旁边“嘤嘤嘤”个不停的小美人相比,显然少了几分害怕与恐惧,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义无反顾?
视死如归?
沉沉环顾四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思前想后,末了, 在被宫人驱赶着下车查验身份前,她终是一咬牙,偷摸上前、拽住了那哭肿眼的小美人。
“姑娘。”
沉沉低声道:“把刀扔下罢。”
“为什么?”小美人闻言, 回过头来, 一脸不解。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就听我的吧。”
前头只剩下两个人, 眼见得就要叫到她们,沉沉怕来不及, 慌忙把自己那把匕首往马车褥子底下一塞,见小美人迟迟不动,索性直接伸手、去夺她藏在腰间的短匕。结果手还没碰到,便被一旁旁观全程的宋姑娘一把拍开。
“你这是干什么?!”少女美目含霜,拦在沉沉与那哭哭啼啼的小美人面前。
只是,问归问。
很显然,她也没打算给沉沉一个解释的机会,只厉色道:“你愿意受那苦头,你便去受,莫拦着我们给自己一个痛快!”
话落,也不管沉沉脸上表情诧异,径直伸过手来、将小美人推搡间略显凌乱的前襟整理复原。随即两人便一前一后,先沉沉一步下了马车。
这……这是不是就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徒留她目送二人背影淹入人群,愣了半晌。
末了,终是叹息一声,跟在后头下了车去。
……
加上谢沉沉——不,解十六娘在内的十二名女子,虽说名义上是辽西送来上京求和的“美人”,但以两方早已剑拔弩张、暗自较劲的关系而论,可想而知,她们也绝不可能在宫人这受到什么礼遇:
说得不好听点,不过是些连自己的命都做不得主的玩物罢了。
“各位若是识相、聪明些的,但听我陈嬷一言。”
“在这宫中,凡事少看,少问,慎言。从前在宫外,你们过得什么日子,是千金小姐抑或为奴为婢,咱不管;但从今日起,若有行差踏错,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贵人生气——可得小心你们脖子上顶的这颗脑袋!”
甚至连负责安置她们的那位“陈嬷”训话时居高临下望来的眼神,于沉沉而言,亦是再熟悉不过:
昔年谢家满门被抄、阖府女眷没入掖庭。
她们如牲口一般挤在宫门处任人挑选,那时,袁舜看自己的眼神,同样如此。
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是死是活,全凭天命。
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或许,也只有心态上的熹微不同:这回“进宫”,她尚抱有一丝希望。
心说魏弃如今到底也是一国之君,哪来那么多功夫、抽时间应付几个毫无威胁的辽西美人?顶多是让这个陈嬷领着、把人带去往后宫里一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