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4;梦——抑或死前的走马灯,却仿佛又想起自己初来朝华宫的那一夜。
残烛将尽,烛泪幽微。
她将一身薄被裹在身上,仍被冻得瑟瑟发抖,却总忍不住望向窗外,心想,主殿里的那位殿下,此刻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呢?
那时的她,尚不知动念由此而起。
更不知自己日后,会与魏弃生出诸多的纠缠与牵连。
她不过喜他貌胜好女,好奇他为何别于常人,又害怕他喜怒不定的个性。
整日提心吊胆活在他的眼皮底下,随时随地、唯恐被他折了性命。与其说她心悦于他,不如说,她是费劲心思地讨好,只想安安稳稳地在他跟前多活几日,等到出了宫去、还能留条命见阿娘。
一切,究竟是哪里开始不一样的呢?
【奴婢对殿下之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奴婢深慕殿下,虽死不悔。】
……
她痴望向头顶床帐,眼神一片木然迷离。
唇边渗出的血渍渐渐浸染面颊,令她整张脸几乎都淹于这血河之中,无比骇人。
“阿九……”她低声喃喃。
她与他痴心动,或许只是在某个平淡无奇的夜里,开始于少年试探拥抱的手指,他们依偎的温暖,轻触的额头。
她渐渐不那么怕他,也渐渐地发现,他说话虽总是冷言冷语,却在默然无声间,把好的都让给了她;
他整日说要杀她,也终是没能下得了手,反而绕了那样一大圈,把她全须全尾地、送回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
她想,原来殿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凶。
他刻木头时很好看,睡着时也很好看,这么一个人,都说两个人待在一起,越看越觉得生厌,为何她越看他,却越觉得挑不出丁点的不好来呢?
她与他,逢于微时,识于危时。
就像两只无依无靠的小兽,起初总是互相防备,各圈地盘,大的要吃小的,小的怕被吃了,有一日,却不知怎的,忽然别别扭扭地拉住了对方的手,一起筑下了这座风雨不侵的巢穴。
他们就住在这座巢穴中,无论外头天暗天晴,无论外头风吹雨打。
——只可惜,这座巢穴仍是太过脆弱。在华丽巍峨的宫宇簇拥中,它格格不入,注定无法长久。
亦逃不开,这风雪倾塌、满目疮痍的结局。
沉沉满面是血,咳嗽不止,却忽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