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终于,还是轻声把那些,本该深掩于心底的话说出了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注定是为图谋他物而催发的婚事,也许,不成,反而是种好事,”安尚全说,“姑娘若是想多活几年,便不要再惦记着与九殿下那些儿女情长,如此,对你二人而言,或许还有……”
还有一线生机。
“罢了,我的意思是,待到日后他与那赵姑娘生儿育女,诞下子嗣,”他把“子嗣”两个字咬得很重,又几乎刻意地停顿片刻,方才继续道,“到那时,一切安定下来,你若仍痴心于殿下,或许仍能被抬作侧妃、伴他身旁。未来的日子还长着,记住,切不要只盯着一时的好坏。”
“奴才言尽于此,还请谢姑娘,日后多加珍重。”
他说着,回过头来,冲谢沉沉微一颔首,“也请姑娘莫再向第三人提及,今日发生之事。”
语毕,抱着怀中的三十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行至后院墙根处,足尖轻点,翻墙而去。
他出了一趟宫。
待到再回御书房伺候时,所有的狼狈、悲伤、痛苦,却都已尽数掩去。
他又做回了曾经那个喜怒不形于色、对天子忠心耿耿的安总管。
魏峥饮下半杯他奉上的参茶,埋首于那奏折文书堆成的书海,忽的出声问道:“葬了?”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天子的眼睛。
安尚全后背顿时爬满冷汗,电光火石间,万般念头闪过。
末了,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跪下应声道:“是。”
“葬在哪里?”
“宫外,奴才那糟糠妻……的衣冠冢旁。”
魏峥遂不再言语。
屋内烛火幽幽,映亮他陡峭刚直的面庞。
这是一个从战火中淬炼而出、剑指天下的帝王——蛰伏多年,隐于贤名之下,又被平西王赵莽的风头盖过,已有太多人忘了,他同样是毋庸置疑的武将出身。
安尚全一时间猜不透自己主子的心事,心惊胆战地候在一旁。
不由地怀疑,今日自己所做之事,所作之言,到底有多少袒露天子眼前。
可他一贯灵光的脑子,这会儿竟似锈钝一般,迟迟作不出任何反应。
只有无边的悲怆充盈于心中。
而后,他便恍惚想起一张早已朦胧的面庞来了——
那是怎样衰残的一张脸啊。
面无三两肉,瘦得只剩下薄薄一层、青白的皮,两颊和眼眶都凹陷下去。
可,那便是他还在田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作时,嫁与他的糟糠之妻啊。
到处都在打仗,每日食不果腹,他们弃了自己的田地,带着两岁的儿子北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