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与迟宿七八分相似的脸,刚毅冷峻,近乎完美的轮廓,却有着更为深邃和沧桑的眼神,仿佛历过无数风刀霜剑,似有万物尽在掌心的漠然。
神祇一般,只一眼,便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敬畏与恐惧。
白珞从未因为迟家给予她的特殊地位和宠爱而恃宠而骄,企图挑战剑神的权威和耐性。
她见识过剑神的强大和坚韧,也见识过他的冷漠和残忍。
她敬他,怕他,这样的感觉从她年幼时就刻在了骨髓里,成了一种本能似的反应,下意识地颤抖、退步。
“剑、剑神……”
迟朔走到白珞跟前,一身无形的威压和气势收敛,赋予面前的少女与他对视的权利,温声开口,不辨喜怒。
“他刚才想伤你?”
这句问话与虚空中另一条墨色光鞭同时降临,又快又狠地抽打在迟宿的背上。
一鞭!
“不要!”
那一鞭子像是抽在了白珞心上。
她痛呼一声,想扑过去,一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半点儿也动弹不得。
两鞭、三鞭……
迟宿受刑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叫声,耳畔响着泠泠雨声与白珞的哭声。他脸颊的肌肉随光鞭落下的瞬时抽动,额头的细汗聚集成豆大的汗珠,在雨水的冲刷下大颗大颗从额角滑落。
白珞心疼得呼吸都紧促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阿宿!”
天穹落雨,丝丝凉凉,拍打在她脸上,转瞬便有倾盆之势。
“迟、迟叔叔……”
白珞喊着更为亲近的称谓,脑中飞快地闪过凌乱的念头。
迟宿是对的。
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在迟朔剑下自保,才能为阿宿争得一线生机。
暴雨疏狂,朔风砭骨,风声、雨声与哭声一道落入剑神耳畔。
“我一直与阿宿待在一起,阿宿认得我,不但没有伤害过我,还杀了天水城的嗔魔和圣地里的魔尊……他没有被魔气吞噬人性。迟叔叔,你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阿宿,他是你的儿子啊!”
一声声辩白椎心泣血,白珞声泪俱下,哭喊得哑了嗓子。
那张与迟宿相似的面庞森然,淡淡问道:“迟宿,你知错了吗?”
在雨点的冲刷下,迟宿身下的地面迅速变得泥泞起来,泥点溅到他的冠发、长袍与狰狞的伤口上。
他吐出一口血来,猩红的眼眸中是浓烈到令人胆寒的恨意,衣袍下的背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魔气从那些骇人的伤口泄了出来。
“我、没、错。”
眼中是痛苦、执念、杀气,唯独没有丝毫的悔意。
迟朔看着他,像是看着垂死的困兽,眸光中没有半分怜悯。
“那你肯拔除魔性,重归正道吗?”他顿了顿,道,“只要你肯悔过,你依然是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