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更换了新的躯体。
那是一种美好而鲜活的体验,她对着镜子贴上艶红的花钿,将眉眼描摹得妩媚动人,穿过回廊,走过花丛,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去感受新生的春天。
忘我的蝴蝶撞上一堵铜墙铁壁。
城主森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面无表情地训斥不知所谓的儿子。
我说过,你妹妹已经死了。它是妖魔的棋子,或者……仅仅是你的玩物。对待玩物,不该费多余的精力或心思,去满足它的愿望。
至于你……
他看向了瑟瑟发抖的人儿,残忍地问:告诉我,你是什么?
她抬头,怔忪:我、我是一个纸人!
城主笑了:那就永远记住你的身份。
徐天静面临的惩罚是将灵魂永远留在那具十三岁的身体里,不论她受了伤、抑或坏掉,都永远不能再拥有新的躯体。
城主一并剥夺了儿子画画的权利。
在他眼里,一切与修炼无关的事都是在玩物丧志。
徐天静很害怕,长久地躲在大殿中的仕女图里不敢出来,生怕被风刮走,被光晒伤,被雨淋透……
一个真正的人,能够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恐惧与哀伤,但是她只是一张薄纸,没有“眼泪”这种东西。
屋梁上的毒蛇将她的样子看在眼里,妖娆的女人现身在空旷的大殿里,轻抚着图画中胆怯的少女。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这些人类怎会如此残忍,非要剥夺你应有的权利呢?
你本来可以瀑布下沐浴,在篝火堆前跳舞,可以享受清风拂面,灿烂春光,享受人类最基本的亲情、友情和爱情。
徐天静在这充满蛊惑的声音中迷失了自我,只是听到“亲情”两个字的时候恢复了清明:不许你提他们,不许!
她在极端的紧张和恐惧下失了智,竟然敢对父亲供奉的“魔尊”嘶吼。
但是眼前的女人并没有生气。
女人拥抱住画里的小姑娘,用母亲哄小孩的语气告诉她:他们都是吝啬鬼。小家伙,你想要的东西我这里都有,也都会给你,只要你听话……
她展示了自己无边的法力。
像神明一般耀眼和伟大,像母亲一般慈爱和温暖。
少女在她柔软的怀中落下泪来。
这是她作为纸人第一次流泪。
纸人学会了流泪,却再也不必害怕眼泪将自己浸湿了。
……
徐天静从兄长尸首的位置爬到卓姬蛇尾之下,身上的鲜血与不知停歇的泪水浸湿了泥地,染成了一条血迹斑驳的小径。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哭泣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对魔尊的恐惧,还是因为对杀死兄长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