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青静静听着她滔滔不绝,没说话。

半晌,他终于开口。

“你说得很有逻辑,但是,”他顿了顿,“有两点错了。”

“什么?”

这些她在心中反复推敲过,环环相扣,能一一解释他的行为。

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第一,什么叫弥补遗憾,然后分开?如果我们分开,这就会是我最大的遗憾。”

姜钰茗怔住。

“第二,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紧紧盯着她,如同狩猎般专注,“姜钰茗,你花这么多时间分析我,就没想过……”

“我对你好就只是想重新追你?”

姜钰茗愣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痛了。

“在今天之前,我始终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了所以才和我分手。”他语气平和了些,没了开始攒着的那股气,“冒然追你,怕把你吓跑。”

“既然你缺钱,那我就给你钱。契约婚姻,总比突然消失,让我找不着人好。”

但既然今天知道还有别的可能性,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坐到姜钰茗身侧,把毛毯裹着的她搂紧怀里,紧紧贴着他胸口。

“别推开我,茗茗,让我抱一会。”他的语调低沉且缓慢,透着股不经意的脆弱,呼吸喷在姜钰茗耳后,一股沉静浓郁的木香缠着她,令她周身安定。

“不用着急回答我。”

“嗯?”

“不过你的答案也不重要。不论你同不同意我追,我都会继续追你。”他嗓音含着笑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抱了一会,他松开她,两人侧身而对。他拨开薄毯,牵过她的手,仿佛是为了给她力量。

“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吗?当年你和阿姨究竟发生了什么?”

-

两人一夜未眠。

姜钰茗缓缓道来,沈慕青始终牵着她的手,在她数次因痛苦想中断时,鼓励她说下去。

当年沈豫丢给姜钰茗的报告,正是她母亲阮萍的检测报告。

她从未想过,她妈妈连她也瞒住了。

阮萍得了艾滋的事,就连姜钰茗也是在她生命最后几天,从沈豫那里才得知。

阮萍当年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姜钰茗知道时她已病入膏肓,即便她以最快的速度把她从私立医院转到最好的公立医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急剧衰败。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得了病要瞒着自己,多次质问,阮萍只说她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不想她浪费钱和精力在她身上。

姜钰茗却不信。

彼时她刚毕业没多久,正全身心投入沈慕青的经济工作,捧着他一路往上爬。

得知母亲病重后,她即刻停下手里所有工作,一心带着母亲寻求治疗办法。

然而转院后,阮萍那时却一反常态地疏远了她,待她极其冷漠。

既不愿意配合治疗,也不接受她随身照料,直赶她走。

她以为是因为她此前太少关注妈妈,而让她生气了,边哄她,边为她寻医。

然而一切只是徒劳,阮萍不配合化疗和手术,转院后不到两个月便消殒了。

那份姜钰茗从沈豫手中看到的报告,正是此前她住院的那家私立医院的艾乙梅常规检测报告。

血检报告上艾滋阳性赫然在列。

姜钰茗熟读她所有检测报告,然而,她不仅瞒住了姜钰茗,也瞒住了转院后的所有医护。

她只是一味地拒绝治疗,要求出院。

让姜钰茗焦头烂额。

阮萍学艺术出身,清高雅淡,教了一辈子声乐,桃李遍天下,为人自尊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