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刚泛白,城市还未从酣甜的梦中苏醒,医院却早已热闹了起来。一台台私家车将人车混行的道塞满,抢早拿号看病的人将大厅堵得水泄不通。
姜钰茗背着沉重的设备包,在车流缝隙中灵活穿梭,从人声鼎沸的医院食堂挤出来,手里多了袋包子馒头豆浆,朝住院大楼走去。
住院大楼相对冷清不少,姜钰茗很行至病房门口。
接下来的一小时,住院部来往的人也逐渐热闹,而姜钰茗摆在桌上的早餐一点点冷下去。
病床上没人,姜钰茗抽了条凳子,坐在床边角落,百无聊赖刷手机。直到护士查房前的十分钟,门口有了动静,一个人影畏畏缩缩地溜进来,掩上门,来人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姜钰茗,轻手轻脚嗦溜回床上躺好。
床旁的“黑影”动了动。“回来了?”姜钰茗撩起眼皮,伸手勾住桌上凉透了的早餐,往前一送,“吃早饭?”
姜升被她不高不低的声音震住,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她。他瘦如纸片的身子抖了抖,声音不太自在,“小水?你、你怎么来了?”
姜钰茗嘴角勾起,“怎么,怕见我?”
“没、没有,爸知道你平常忙,我们都挺好的,你没事儿少往医院跑。”
姜钰茗不接话,问道:“奶奶呢?一般几点来?”
即便她并不支持奶奶在医院陪护,但她知道劝不动,早在家里房子处理之后给老人家租了个离医院步行五分钟的房子,方便她来往照顾自己儿子。
姜升望了眼门口:“应该快了。”
姜钰茗看了眼手表,接近七点半,“你让奶奶每天都这个点来?”
姜升不明所以“嗯?”了声,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好动不动偷溜出去?”姜钰茗也懒得打太极,直说道:“奶奶还不知道吧?你偷溜出医院的事。”
她话说得直白,姜升面露尴尬,支支吾吾,“睡眠不太好,醒得早就出门溜达几圈,在旁边公园里散散步。”
“哦?什么公园,这么大烟味。”姜钰茗皱着鼻子,在空气中挥了挥,试图驱散那股难闻的憋闷烟臭味。
见姜升转过身躺着,背对着她不说话,她又道:“看来你在这里适应得挺好,过来也没多久,把这附近的赌点都摸透了?”
姜升朝上扯了扯被子,不吭声。
姜钰茗语气逐渐严厉,“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这么折腾,真嫌自己死得慢?”
“你看过你自己的医疗账单吗?你知道在这里住院化疗,每个月要花多少钱?”
“这么晚上不睡觉出去作死,是嫌家里钱太多了?没处花,非得浪费在你身上?”
“还有奶奶,老人家头发都白光了,大老远跑到这陌生的城市,辛辛苦苦照顾你,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健康?你对得起她?”
每句话出口,仿若锋利的双刃剑,丢出去的同时,也扎得姜钰茗满手血。
曾几何时,她也变成了会说出自己最讨厌的话的人。
对面的人,却是一声不吭,势要装死到底。
门被拉开,护士带着工具盘推门而入,即刻感到氛围有些不对。不过长住在医院的家庭,谁家不是几本心酸故事,她多见不怪地挑挑眉,手上不闲着给姜升抽血,淡淡瞥了眼姜钰茗道:“病人早上例行检查。抽完血待会有个CT,是现在做还是你们先聊?”
姜钰茗深吸一口气,“先做吧。我晚点再来。”说完拎着自己的包,退至门外。
姜升病情特殊,肝癌叠加艾滋,让他不得不住单人病房。虽比不上VIP,但好歹是清净,独自立于走廊尽头。
房门外是一整面落地窗,清晨的阳光正洒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意融融,姜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