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失眠一直持续到快开学,她晚上睡不着会去阳台上吹风,阳台连着最边上爷爷的房间,大概是爷爷起夜见到她的次数多了,和周兰提了一嘴,周兰这才说带她去看看。
她生病就去卫生所随便看看,小淮生病就紧张得要去医院看。
她有好几次像现在这样质问周兰的机会,但是她可能生性懦弱,怎么都问不出口,所有的委屈不甘只能留在心底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让时间愈合这些不轻不重却密密麻麻的伤口。
第一次遇见段焰那天,她同样很难忘记,因为他是那样的不羁无畏坦荡。
真的得不偿失吗?
时至今日,周意有了确切的答案。
听到周意说的这些,周兰愣了一下,像是想不起自己说过这些话,可仅仅过了十几秒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
周兰张张嘴想解释,但始终拉不下脸,她把卷子往桌上一拍,生硬道:“不知道你哪听来的,现在发什么脾气,我们现在说的是那些吗,是你这个分数成绩!你不想读书了是不是?你想以后像我一样随便进个厂上班,每天累死累活就赚个百十块是不是?”
周意嘲讽的笑意加深,她抵在水池边上的手用力握起,往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光下。
外边乌泱泱的云层压得很低,灰色光线落在她泛红倔强的眼里,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肉眼可见,宛如一幅前尘旧画。
她问周兰:“你们不爱我,却又让我对你们负责,是不是从一开始你们就很后悔生下的是我,所以我姓周,小淮姓林?”
“小时候同学问我为什么跟妈妈姓,大家都是跟爸爸姓的,我拿你们哄骗我的理由告诉同学,说我们家女孩子就是要和妈妈姓,男孩子要和爸爸姓,是为了公平。是公平吗?这种谎言永远不会被识破吗?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兰有点恼了,瞪起眼,厉声道:“我生你养你,对你真那么不好吗!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你要是对这个家真那么不满意,你就去别人家过去!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周意看着周兰,良久,眼里翻滚的情绪终于一寸寸淡下来。
原来,要句对不起那么难。
周兰是真恼了,进周意不动,冷着脸指着门口道:“去啊,怎么不去?”
好似这样,她终于找回了家长的尊严。
林淮屏着呼吸,动也不敢动的看着周兰和周意,只见下一秒,周意略过他们,进房间拿了件校服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姐......姐姐......”林淮断断续续地小声喊道。
喊完他扭回头看向周兰,“妈妈......”
周兰还维持着那个盛气凌人的姿势,直到楼下传来周意的关门声她僵在那边的手才一点点软下去。
周意一路走到了公交站台,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回荡的只有刚刚和周兰的战役。
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她仰头敛了敛泛红的眼眸,可满腔的酸涩快要将她吞没。
公车正好驶来停站,周意想也没想的上了车,刚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喊她名字。
她打开车窗一看,是林淮,他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地喊道:“姐!姐!你别走!”
周意忍着眼泪,尽量理智的对林淮说:“我今天和同学约了看电影,你快回去,外面冷。”
“不是的,姐姐你要走了,你不回来了!呜呜,姐姐,你不要走,我什么都不要,都给你!”
周意勉强扬起一个笑,“我真的和同学约了看电影,晚点......晚点回来好吗?”
还没等林淮说话,车子发动,只留给他两道尾气。
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