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该怕吗?”
这些纵横捭阖,沈兰宜从未沾染过,也正因如此,她还怀揣着许多近乎天真的看法。这些看法,有时可笑,有时却又实在动人,叫裴疏玉觉得不可思议。
“我应该怕的,”沈兰宜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她缓缓抬头,迎向裴疏玉直视的目光,“但听清殿下胸臆之后,畏惧之余,更是拜服。”
都重活一世了,若说半点不惧天道轮回,那也是假的,可想到裴疏玉之后,沈兰宜渐渐就不怕了。
裴疏玉与她不同,只要这片天地敢给她一点先机,她就会紧抓不放。
如果这样的她,这一次都不能做到她想做的事情,那世道和天命就是狗屁。
既是狗屁,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瞧着闷声不响,嘴一张,也都是悖逆言辞。”
裴疏玉失笑,只是她没有刻意和软神色,即使是笑着的,周身也依旧散发着不可触碰的威严,“拜服……沈兰宜,这个词,可不能乱用。”
审视的目光逡巡,然而这一次,却是不同的意味。
沈兰宜微昂起下颌,露出一点锋利的棱角。
她深吸一口气,里正衣冠,双膝触地,而后交叠双手,掌心旋转朝下,竟是一揖到底。
意外、却又不意外。
裴疏玉不动声色地扫过沈兰宜低垂的脖颈,话音淡淡:“拜天、拜神、拜父母……本王非是天神,亦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何必向本王稽首?”
胸腔里的心跳并不剧烈,沈兰宜此刻,比自己预想中还冷静。
她一向很能分辨自己的感情。
初时,是攀附、是利用,只是想借自己唯一有缘份够得到的亲王贵胄,为以后图谋一点体面;后来交集渐深,几经彼此的生死,横亘前世今生的那一份惺惺相惜愈演愈烈,叫沈兰宜忘记了很多事情。
今日一席话,叫她终于想起来……
裴疏玉是天生适合为君之人,而她愿意追随。
“臣见其君。此礼,殿下觉得,可还合适?”
沈兰宜抬起头,交叠的双手缓缓落下,任细碎的阳光落在眼中。
通明澄澈,不见投机。
裴疏玉轻叹一声,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你的所求,本不必如此。”
说话的功夫,她的右手已经伸到了沈兰宜的眼前,示意她起来。
君与臣,裴疏玉都没有反驳。
沈兰宜心念微动,她抬起小臂,却没有直接搭上裴疏玉的手。
她眼神和动作一起停在了半空,“殿下怎知,我的所求?”
“你的心思,很难猜吗?”
裴疏玉反问。
她没有急着将手抽回去,沈兰宜也没抬头,难免将近在咫尺的这只手看得很清楚。
指节修长,常用的指尖却是圆钝的,指掌间有不薄的茧,都是拿惯了刀兵的痕迹。
沈兰宜没有多解释,她虚虚搭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