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兰宜带着医女来,她也恹恹的,没什么力气回话。
也不是没看过郎中,然而郎中摸过她的脉象,知道她腹中孩儿无恙之后,基本就随便开点不痛不痒的药吃吃。
都说害喜呕吐是孕期常有的,没人拿她吐得天昏地暗当回事儿。
吴语秾原以为这位也会如此。她垂着手腕,便见眼前的医女,用她那相较寻常女子要粗大一些的指节托住了她的,又从怀中掏出温热了的脉枕,开始替她诊脉。
她如此郑重,倒叫沈兰宜有些担心,“贺娘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
贺娘子没说话,许久之后,她才松了手,拿了纸笔仔仔细细地写药方。
吴语秾见她神情严肃,下意识揣起自己的小腹,道:“是有哪里不对,怎么药方这么长?”
贺娘子开口,依旧是一字一顿的语气:“孕吐是病,要治。”
小榕歪着脑袋看药方,然后道:“药药好好吃,会好的。我家娘子治过很多孕吐的毛病,药到病除。”
吴语秾的眼眶忽然有些热了。
她擅长拿乔做戏,情绪向来外放,此刻的眼泪却是安静的。
“多谢你……只有你拿我当人治,拿我的不舒服当病……”
沈兰宜亦有些感慨,然而这位贺娘子,却像是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一般,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转身就起来了。
多半日的功夫,这院子里所有的女人,从丫鬟到仆妇,从吴语秾到沈兰宜,全被贺娘子抓着手诊了个遍。
有小厮见此情形,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也要贺娘子给他诊脉,“女郎中哪方人士啊?瞧着怪高的,眉眼也怪俊的,就是少了点柔美。”
贺娘子没说话,小榕却把他的手打一边去了。
小榕振振有词地道:“我家娘子只医妇孺,闲杂人等免谈。”
小厮不满,嘿了一声,又道:“医者仁心,你这人怎么这样?”
贺娘子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啊,等医完天下女子,我再来找你。”
珍珠打着哈哈,把小厮使唤走了。沈兰宜上前道:“抱歉,没管束好下人,冒犯了娘子。”
说话时她抬起头,对上贺娘子黑漆漆的眼睛,不知怎的,竟下意识把目光移开了。
贺娘子垂眉敛目,只道了一声无妨。
天见黑了,她这边终于歇下。沈兰宜回到屋里,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谭清让这两日似乎又忙起来了,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孤枕孤衾,沈兰宜欢喜得很。
既然延了女医来,许氏又病着,肯定是要请贺娘子去凝晖堂走一趟,除此以外,大房……再是陆思慧那边……还好这位贺娘子她不怕忙,反倒是怕自己不忙,否则如此辛苦,定是要恼了。
然后,明日还请了牙行里的经纪来,太后赏赐的那间铺面收益很好,她现在手中有了不少余钱,要趁热打铁,看一看新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