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燃起铜灯,赵姝还是遣退侍从,她一边死盯着更漏,一边禁不住又饮起烈酒来。
许诺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烈酒灼喉,亥正一刻,才从铜壶里倾出第三盏时,腕上一暖,她悚然侧目,对上一双多日不见的碧眸。
饶是事先有准备,她刻意压制了心虚,恍若不经意地问了句:“干什么,兴师问罪来了吗?”
这身份原就是秦人安排的,她却用这身份带着赵穆兕投奔了旧晋。
替身御极之事虽未必有变,可全邯郸却都知道新河君同怀安王联姻之事。
光这一件,她就已做好了受一番催折的准备。
知他是当世难得的剑客,非是一般贵胄子弟,可她还是畏惧的,这等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现身方式。
“呵,比从前顺眼许多。”嬴无疾将她扣揽在桌案前,却是不提新河君同怀安王的婚事,玩笑着揶揄:“不是不惯饮酒么,我不过离开二十九日,怎么就因思成疾了?”
杯中烈酒泼洒,他重替她倾了盏甜酒:“醉酒伤身,乖,再饮两杯就睡罢。”
熟稔气息流连,覆压着的力道正好,仿若有了依托般,赵姝眼底顷刻染上温色,只是,很快转作泪意。
取过案上一只方浸透药材的壶,她放柔了身段,窝到身后人温热坚实的胸腹间,斟一盏后,举到他眼前,委屈道:“姬淏那厮太难缠,嬴长生,你说要娶我,不会说说罢了?”
美人婉转控诉,即便心中有怨愤,这一刻,也消弭无踪了。
第80章 黄雀2
屋内燃了四大盏落地铜灯, 榻边食案上摆着的镂空月兔灯笼也燃着,赵姝撑手抵在他胸前,凭了酒意,近乎撒娇耍赖般地问出这一句。
明晃晃的柔和灯火照在纤袅身段上, 只着了一件月白的软绢寝衣, 她举着手, 云纱一样的袖摆滑落,月兔灯影恰好打在举盏的藕臂上,莹润雪肤雾蒙蒙着了一层昏黄柔光。
自以为是最惑人的姿势了, 可一双杏目直直望着人,黑白分明溜圆上扬, 清正赤忱将这一身的风情都给带偏了。
小别多日, 赢无疾靠依在榻边, 原还是心猿意马, 被她这么一望时, 似见了什么趣事逸闻,突然闷声笑了起来:“除了医术驯马, 你倒是学一门偏一门。别扭的很, 如此,还不如作回原本那个公子殊。”
糟了否定的赵姝端着酒愣住,她心生挫败, 暗骂这怪人, 难道好好的红妆不爱, 倒偏生喜欢她覆面束胸的男装模样?
挫败里又混着些侥幸, 能与她这样玩笑, 这人大抵是听信了他们与赵穆兕编好的说辞,对她与‘怀安王’议亲的事, 并不打算今夜同她算账的。
知他素日不饮酒,又怕他来时夜深不用吃食,药便是下在甜酒里,带了青竹甜香的澄黄米酿几乎没几分酒气,倒恰好借了香气把药气尽压。
即便是赵姝自己,若非亲力亲为,无人提醒时,也未必能尝出端倪来。
此刻,因怕她醉深,嬴无疾先前与她换了壶盏,她手上的,倒就是掺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