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往花厅的方向走去,衣袂翻飞,带起阵阵凉风。
楚载宁很平静地迈了步子,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公子,且慢——”君王身边跟着的尚仪女官很客气,抬手止了他的动作,示意他身后的人给他解了足腕间的镣铐,这才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陛下近来染恙,不喜喧闹,公子见谅。”
楚载宁抬腿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又掩下眉间那微不可察的异样,若无其事地上了台阶,沿着君王刚刚走过的长廊进了花厅。
推开虚虚掩映的门时,楚灵均已然在左下首的位置落了座,正一手支额,一手揉着眼周的穴位。那双清丽的眼眸悄然阖起,无声地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听到脚步声后,女子在他面前第三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楚载宁深深望她一眼,复又别开了目光。
“陛下想听我说什么,直言便是了。”
“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便宣旨吧。”他口中的陛下慨然一叹,似讥似嘲地扬了扬唇,给身边的清瑶使了个眼色。
“章武元年二月廿四,大昭皇帝诏曰:庶人楚载宁敢悖天恩,犯上作乱,危及黎庶,伤我百姓。朕抚今追昔,深有感念,虽有不忍,又岂敢曲从私情?念伊乃皇室宗亲,加恩赐令自尽,钦此。”
加恩赐令自尽……楚载宁将最后一句轻轻呢喃一遍,而后便整了整衣袖,看向清瑶身后的宫女。
宫女们垂着首,将手中捧着的匣子打开,露出一套精美绝伦的酒具,一柄寒光湛湛的匕首,并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绫。
楚载宁挑了挑眉。
他此时很想回头看看皇帝的神情,但几度犹豫,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青年人向前走了几步,欲抬手去碰那壶鸩酒。见血封喉的毒药,应该不会让人痛苦太久……
一只坚实而干净的手忽然伸了过来,阻了他的动作。
他不需转身,不需抬头,便已能通过这箭袖的花纹、这衣上的馨香,清楚地辨清身侧之人。
那双手接了盛着鸩酒的酒壶,矜雅地在一旁的座位上落了座,语气不辨喜怒:“虽然你说从前种种都是逢场作戏,但朕向来重情。”
“无论怎么说,朕与你也算兄妹一场,今日,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此言落下后,布置清雅的花厅中,忽然有了片刻的寂静。
清瑶带着身边的几名宫女,躬身行礼,告退离开。
楚载宁仍旧垂着眼,但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瞥向那袭玄底绛色的裙角。
“好啊。”楚载宁松开一直攥着的绸布,默不作声地抚平了衣上的褶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我便先谢过陛下的恩德了。”
“不必。”
她今日的神色一直很寡淡,不知是因为未曾休息好,还是因为身份已然今非昔比,故而将那些无用而累赘的灵俏、生动掩在了金昭玉粹的皮囊之下。
“辞世之前,你若还有什么未尽之语、未完之事,不妨直言。”
“兴许我哪日忆起旧事,就忽然念起了你那几分子虚乌有的好,替你完成了去。”
她的动作镇定而从容,姿态优雅而端方,若是……若是能再笑笑就好了。她笑起来时,一向很明丽,让见者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