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自然会有人妥善地帮她和裴少煊的坐骑带回去。
只是……她有些畏水,从来不喜欢什么泛舟游湖的风雅之事。
下次再遇上阿兄,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她心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打算上了这贼船。
“诸君盛情相邀,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抬脚欲登船,倏而又听见独属于楚载宁的清亮声音。
“小王忽然记起来,与舍妹还有些私事要谈,今日便少陪了。”温温润润的青年拱了拱手,微笑道:“改日得闲时,一定在寒舍备下薄宴,邀诸君过府一叙。”
说完,他又朝身侧的谢氏千金谢珩点了点头,这才迈步下了画舫,行至湖畔之处。
他今日未戴亲王的金冠,转而簪了支银质的梅花簪,手上执的折扇略略合着,只能瞧见静静垂下来的羊脂玉葡萄扇坠,但若仔细观望,依稀还是能看见扇面上描绘的翠竹。
每当清风拂过,天青色的衣袂便要随风而起,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衣袂翻飞,更为其主人添上几分风流气度。
竹冠兰佩,物色俱闲,远远望去时,青年一点儿也不像朝中名声赫赫的亲王,反倒像极了逍遥于山水的不羁名士。
楚灵均望着他,出奇地沉默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风云起(五)
湖上的画舫已经离开, 裴少煊和随侍景王的几名随从也知情知趣地告了退,给兄妹俩留足说话的空间。
一向亲善的兄妹俩联袂漫步在风景秀丽的云水湖畔,少见地陷入了无言的境地。
最终还是楚载宁先开了口。
“不是不喜欢游湖吗?怎么还应了邀?”
青年的语气与往日是没什么区别的。
但楚灵均竟听得有几分委屈。
“不曾想, 兄长竟还记着。”
她不喜欢游湖, 不喜欢泛舟, 归根结底是因为畏水——因为幼时的她曾被精神失常的皇后推进了宫中的湖里。
彼时正是寒冬腊月的数九寒天, 湖里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里面的水更是刺骨的冷。
周围的随从侍卫还都被皇后提前支开了,泡在冰水里的楚灵均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险些便要就此丧命。
是九岁的楚载宁意外撞破此事, 跳进湖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妹妹。
经过御医的仔细调养之后,底子较好的楚灵均倒没留下什么毛病,只是因此事有些畏水。
但天生不足的楚载宁在冰水里泡过一遭后,身体的状况便越来越差, 从此病痛缠身,汤药不断, 彻头彻尾地成为了一个药罐子。
也是在此之后,对兄长心怀愧疚的楚灵均才放下了那些幼稚的争风吃醋, 满心满眼只剩下依靠与孺慕。
“我……”何曾忘记过呢?
只是你已不再信我了。
楚载宁微微低了头, 掩去唇边的苦笑。思索片刻后,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心情复杂地嘱咐道:
“陈郡谢氏的确猖狂,但到底不敢在明面儿上挑战皇家。你心中既然不愿,便也不必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