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眼泪
晌午的日头渐渐攀高, 宫墙下是一大片阴影,元妤仪怔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倘若她没理解错,谢洵是要与谢家决裂。
亦或是, 打算与谢家决裂。
百年的世家,高风亮节,是寻常百姓提起要羡慕的对象,其底蕴深厚可与皇朝比肩。
这样优渥的家族, 在谢洵眼里是囚笼。
他宁愿效力元氏皇族。
元妤仪的太阳穴隐隐发胀,原以为只是因为利益关系绑来的驸马, 现在真的成了自己身边的人, 这本该是一个完美的结果。
可她为何觉得伤心?
他都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心如死灰。
谢衡璋的投诚, 她要接受么?
这于谢洵是一场豪赌, 对靖阳公主来说也是一样, 她若答不介意, 那么日后两人就算婚姻破裂,也会因着今日的利益牵扯在一起。
就算不是夫妻, 他们照样藕断丝连。
到那时, 再后悔也甩不开。
谢洵看着沉默的少女, 平生第一次这样紧张, 整个胃像是被人捏紧, 泛起痉挛的痛苦。
他离开侯府,终于有了少见的自由,这些天早出晚归, 多番查探陆家旧案, 沉浸在各种旧案宗里,十几日没好好吃饭休息, 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样的糟践。
面色越来越白,斜阳半倚,直直地笼住他的半个身子,眼睛半眯起来,交杂的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
紧绷的精神状态终于在此刻迸裂。
谢洵隐约看见元妤仪说了些什么,他的五感极其敏锐,今日耳朵却似塞了一团棉花,只能听到嗡嗡的细碎声音。
疲倦和连日的压力一同涌上来,谢洵竭力保持清醒,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涣散。
他看见靖阳公主一脸焦急地靠近,又朝着身后的宫人吩咐着什么。
终于听见了,她沉声道:“去叫太医!”
谢洵勾了勾手指,正撞到元妤仪握过来的手,他嘴唇翕动,想说没必要去喊太医,他只是有些累,歇一歇就没事了。
可是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那股痉挛的疼痛从胃传到肠道,向上蔓延至浑身,让人只想呕吐。
谢洵闭上眼前,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就在三年前的那个秋日,他一个人守着母亲的灵棺,每日只有前院送来的素食。
那是什么素食?已经馊了的白菜,和稀的根本看不见米粒的粥。
谢洵一开始没有吃,可是每一顿都是一模一样的饭食,他不吃,来送饭的婆子会把那些饭收走,当着他的面骂骂咧咧地喂狗。
后来谢洵变了主意,他吃,无论是馊掉的生菜,还是夹生的饭,他通通吃掉,一口不剩。
杂使婆子们围在一起,站在灵堂外指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