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褚淮山走进去。
逢恩丝毫不知他是来捉拿问罪,瞧见人就绽开一抹笑,顾不得手上墨盒,赤脚飞身而去,要他褚淮山抱。
漆黑墨水扣在褚淮山白衬衣,晕开一片山湖。
凉丝丝的水渍透过布料侵入心窝,他责备不及怀中人,一双大手先抱起逢恩,到椅子上坐下,捏着他脚踝查看。
好端端一节细瘦脚腕,不知怎的磕青一块,往上看又是斑斓伤处,一直蔓延到膝盖左右,着实让人割心。
褚淮山哪有心问罪,大掌拢住逢恩一双玉足给他暖,蹙眉问:“怎么弄这么多伤?”
钟如梦把这孩子给他时,再三请求他一定要善待,因这孩子生的漂亮听话,却是智低,幼年他父亲酗酒,把这孩子从床上狠狠摔了下去。头缝六针倒是没破相,颅内损伤,落了个傻痴痴的性子。
美人天生都有瑕疵。比起撒谎偷盗,褚淮山觉得单纯傻痴痴也算不得过错。
至少这孩子是听话的,也跟他不陌生,他愿意花费时间教管。
他往年要开全国大会,常常需要一天。
今日下了会议便有人请求陪他吃饭。照以往,褚淮山这个面子是会给的,毕竟同僚之间没几个能用的人是官场大忌,他还得下到民众之间,才能真得人心。
若不是逢恩把他发言稿弄丢,用一副“小人抓蝴蝶”替代,褚淮山还回不得这么早。
他有心发脾气,告诉这孩子有些东西动不得。
瞧见小人那遍是伤痕的半条腿,心里火气散个一干二净,不忍心吵他半点。
以为是保姆弄得,褚淮山松开逢恩,张口要叫人进来挨训。
逢恩反应迟钝,先伸出手去扯他衣领。
拽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抬眼望他,细眉窄面,双颊泛红,眸间尽是无辜单纯。
褚淮山强忍着没欺负这孩子,问:“不想保姆挨批评?”
逢恩便点点头,抓他衬衣的脏手指松开一些。
“那你告诉我,这伤怎么弄得。”
褚淮山一句,逢恩低下头去看他手指的地方。兴许自己都没发现,一双黑瞳仁瞪得大大的,还以为褚淮山为非作歹“欺负”自己,刹那松手,墨盒丢在地上,吓得光脚要跑开。
“爸爸不骂你。”褚淮山任由他跑,等小人到门口,怯怯回头看他,才冲人一勾手,“来,脸上弄脏了,爸爸给你擦一擦。”
逢恩听话,褚淮山让回去便又不跑了。长纱衣拖过绒毛毯回到他怀里,乖乖在褚淮山大腿上坐下来,闭眼等他擦脸。
太乖了,惹得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