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趟贸然而来,没想好该不该把孩子接过去。只是太想小逢恩,加上老庞说了事情的真相,这就来看看孩子,没顾得上那么多伦理纲常。
逢恩把褚淮山从后门领进自己的小禅房,他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保姆伺候,一切卫生都得自己打扫,倒是本事锻炼了不少。
好在师兄教了他该怎么做,被子该怎么叠,经书经文要怎么放。
逢恩一次学不会,学两次,就这样累积下去,渐渐也弄得有模有样,瞧着比在家还利索。
寺庙本就是清修苦地,在这里只讲究众生平等,没有攀比,没有勾心斗角,虽然条件艰苦一些,总比在其他地方好。
褚淮山来的时候已经天黑,此刻一弯明月挂在天上,禅房内虽然没灯,却依旧被月光照得亮堂堂。
银色的清辉洒在每一个角落,逢恩把被子展开铺在床上,又摆了枕头拍一拍,示意让他在这儿睡。
他安排完,就要出门去看看师父讲完经没有。
褚淮山攥住小人儿的手腕:“你不在这儿休息吗?”
逢恩看着他紧自己的手,已经分开挺长时间,突然一下都变得不习惯了。
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摇摇头,跟褚淮山解释自己去找师父,待会还回来。
褚淮山见逢恩比在家时清明不少,仿佛头脑也变得明慧许多,一时感慨何地出何人,逢恩这孩子跟着老师父,兴许日子长一些,也能慢慢恢复正常,变成和其他孩子没两样的小朋友。
他心中对这个孩子总是充满了怜爱与柔软,逢恩不是一般小孩,生命中受了太多磨难,这一路长到现在,也不知受了多大哭。
关于那只窃听器,褚淮山宁愿相信是钟如梦为了确保儿子过得好,不受虐待,才交给他。
可问题越想越解释不清,她去世之后这东西才被安装到书桌底下。如此一来,难道真是逢恩把那小玩意刚在他书房?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不可能真是为了盗取机密
褚淮山相信他不是这样。
褚淮山需要一丝宁静,来平复心中的激荡。
否则这些问题他真的想不明白,会将自己困成劫。
逢恩走出禅房,去井边打了水,蹲在银杏树下把脸洗干净。
铜盆里的水是那样清澈,月亮从头上照下来,他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上面,那样清澈,那样茫然,好像一个误闯入人世间的生灵,什么都不懂。
逢恩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的脸,还有眼睛。
以前钟如梦带他去拍照片,他总是很轻易就能降服那些镜头,他知道自己的脸很伟大,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靠近他的人总是图谋不轨,想要用他做一些坏事。
褚淮山在月亮出来之前找到了他,逢恩很高兴。
他看着盆子里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脸,第一次恍惚明白什么。也许脸蛋是他的武器,也是他最大的资本,可以让他拥有挽回一切的力量。
逢恩为这个认知感到一丝脊背发凉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