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恩换了衣裳,把自己的箱子打开,他住进上林湖的时候就没什么东西,这一趟搬出来,里面除了自己的衣物,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就剩下一本书,一堆他后来叠的小狗。
褚淮山的《思想论》已经被他撕的只剩1/3,他不敢再毁掉剩下的的那些。这是唯一的念想,也可能是他后半辈子仅存的,能让他想起褚淮山的物证。
这边的寺庙非常红火,菩萨和禅师都修的很灵。
前殿烟火不断,后殿大部分是住人的地方,还有一些存放清书的书殿,比前面要冷清许多。
第一天晚上没有安排,太阳落下山的时候,一位师兄端着饭菜进屋,对逢恩先行一礼:“阿弥陀佛,小师傅开饭了,请用斋。”
逢恩笨笨地也学他的样子,冲人点点头,行一个礼。
师兄退出屋子,一袭灰袍飞荡在石板路之中,很快没了踪影。
落叶悬飘,月亮上升。
逢恩坐在木头椅子上,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斋饭,一勺一勺往嘴里填饭,吃着吃着眼泪流了满脸。
保姆说他不听话,就要被撵出上林湖去。
褚淮山对他一向是很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因为他没给自己带豆沙包,把他撵出来了?而且他还撒谎,他说是因为自己没有吃过豆沙包才哭。
可是逢恩没有。他吃一个豆沙包,就完全足够了。他是懂得满足的人,不会贪得无厌,就算有第二个也一定会给褚淮山带回来的。
然而这些事情逢恩以为褚淮山会明白,他却什么都不懂。
寺庙里的饭没有肉,一碗白花花的米饭上放着几片青菜叶。油水都很少,盐味也很淡,甚至饭粒子上还有浅浅的木头熏出来的烧香。
逢恩在上林湖一天几顿都是好饭好菜,起码营养均匀。
真的被赶出来他才发现钟如梦是对的,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上林湖,也没有第二个能让他过的像小神仙一样的地方。
另一头,家中少了一个小玩意儿,氛围依然变得沉重。
保姆虽然受聘于褚淮山,可她做饭最多的就是给家里的小逢恩。这小人一走,偌大的上林湖变成了一潭死水,连那些盛放的荷花看着都有些许蔫败的架势,叫人伤感肉惊。
逢恩在外头不知过得好不好,第一次把孩子送出去,还不像康平那样是去外面玩很快就能回来,褚淮山一想到这孩子在寺庙连肉都吃不上,顿时叹气。
保姆瞅准时机,开口道:“先生,您说恩恩不在家,咱这儿是不是还挺冷清?”
没等褚淮山表态,她又抹眼泪:“恩恩这孩子有时候确实倔,跟他说什么也不爱听,可孩子毕竟没有换心眼,就是想吃一个豆包,您怎么就发那么大火?”
褚淮山见保姆在那擦鼻子,说话间隐约有哭腔,心中的怀疑糅杂成双面球,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一时难辨真假。
以往逢恩在家,这一桌起码要七八个菜,还有一碗汤。
小人儿走了,他没胃口,简单下了一份面,清汤寡水比寺庙吃的还寒酸。
“司机跟我说了,恩恩看着不高兴。”保姆哽咽,“你说好好一个孩子,把他送到寺庙去干什么?我不是袒护谁,咱恩恩在家又吃肉又吃鸡蛋的,天天还养的胖不起来,就剩一身骨头,在寺庙清汤寡水什么都吃不上,这营养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