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所有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包括赵太傅。
赵太傅不上朝,他对李凭云的了解还仅限于四年前的科举,至于他这几年的情况,只听旁人提起过几句。孟端阳说,此人为人倨傲,但做事有分寸,知进退,是个异常聪明的人,府上的管事忠叔说,这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难怪小姐喜欢。
那些听闻此刻化作了一个具象的人。
他身穿一席低贱的白衣,被剥夺了发冠,但白衣素洁,黑发如云,昂首向前时,目空一切。
今日汇聚在国子监的大臣,都是所谓的国之栋梁,他们要出身有出身,要党羽有党羽,就连自己这样慎独的官员,为官多年也难免有一两个朝中好友。
那个名作李凭云的贱民,他只有他自己。
赵太傅听说他生父是个船户,而国子监是大邺最高的学府,从那艘船上走到国子监,他其实已经赢了。此刻他跪在百官的目光中,被低视,被嘲讽,可他不低头也不折腰。
有些人跪着,也能顶天立地。
赵太傅道:“李凭云,洛川县令举证你身份尚为贱民,未曾赎身,可为实情?”
李凭云从未否认过这事,被关在大理寺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贱民身份供认不讳。百官面前,依然如是。
他回道:“是为实情。”
在世人心中,贱民就该是自卑的,是低着头的。
李凭云却不是那样。
他刺目地笑着,不卑不亢。
中书省官员中发生一阵异动,有人道:“他是在嘲讽我们么?”
嘲讽他们一帮酒囊饭袋,靠着几代祖宗的荫庇,混的还不如他一个贱民。
赵太傅又问他:“五年前,你伪造良民身份,参加洛川县秋闱,可为实情?”
李凭云道:“是为实情。”
赵太傅:“你以贱充良担任朝廷命官,欺上瞒下,可为实情?”
这一条,其实是不属实的。他殿试之后,就向女皇禀明过实情,当时赵太傅就在女皇身侧,女皇近臣,都知道他的身份。
何谈欺上瞒下。
李凭云目光与赵太傅对上,道:“是为实情。”
赵太傅沉默一阵,走向百官面前,“李凭云对贱民身份供认不讳,诸位可还有要问的?”
李凭云的坦荡使得诸人一早准备好的腹稿做空,陈国公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吱声,他冷笑道:“这李郎君也是难得一见的俊俏,陛下被这么一个货色蒙骗,也情有可原。”
赵太傅道:“陈尚书,勿妄论圣上。”
他看回李凭云,“李凭云,你可有话要说?”
李凭云和赵太傅对视时,他陷入了短暂的放空。
他突然想到了赵鸢。很快,他逼自己集中注意力。
抛开赵太傅是当朝唯一官居一品的大臣不谈,其本身的学问也令人臣服。李凭云道:“太傅是天下之师,学生有几处不解,想请太傅答疑解惑。”
赵太傅回想起四年前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