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昨晚的交谈,就连喝空了的酒瓶也好像凭空消失了。沈未明其实希望她提起来,昨晚的回忆今天再去提起,就有一种记忆落了地的感觉。如果一直避之不谈,记忆就会像梦一样消失。
可宋见秋只是评价菜肴,甚至在评价菜肴上显得有些健谈,沈未明虽然应着,可她看着这两个菜忍不住想,这有什么好评价的呢?
打开冰箱就只有腊肠,只不过炒了一道青椒腊肠,炝了一道土豆丝,如果给她一盆排骨或许还有点发挥空间。
难道宋见秋也在心虚吗?自己因为想要掩饰靠近的欲望而心虚地不停找话,宋见秋在心虚什么?
她决定把话题往她们两人身上引一下。
“说真的,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一样?”
好奇怪的问题,问出口她便后悔了,果然大脑还没有恢复运作……
“怎么?”
“嗯……让人觉得很温暖。”
她以为宋见秋只是会感到奇怪,可她看到对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怔了一下。
很明显地,宋见秋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有吗?”
沈未明的嗓子一紧,所幸是在吃饭,即使一直吞咽也不会露出马脚。为了缓解情绪或者为了埋藏气氛的变化,沈未明笑起来:“是因为可怜我吧,真怕昨天说完那些你就变得可怜我了。”
是因为可怜她吗?
宋见秋看着她,在心里重复着她的话。她在自己的法律边缘是个很敏感的人,有时候敏感过度,会把别人伤害到。但她对此的态度总是无所谓,她其实不在乎会伤到别人。
某种意义上,宋见秋是个很自私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未明却又一次开口了。
“但我想说,我和你聊过往并不是想得到同情,也并不是在夸耀苦难,”她嗤笑一声,“有很多人来我的酒馆,因为有数不清的苦难傍身而觉得光荣。”
她垂了垂眸,似乎已无力诉说:“不是这样的,我们都知道吃苦其实没有价值,如果有所选择的话,没人想要经历那些。
“我说我想要向你倾诉、想要告诉你,是为了提高你支持我的可能性。我这样想,只有了解我走过什么样的路,才能更好地明白我的选择。”
说到这里,她突然不再继续了。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在撒谎,明明无论如何都会走上赎回作品的道路,明明遇到宋见秋之前也没什么,这会儿却偏偏说想要得到别人的赞同和支持——她或许的确需要,只是没有迫切如此,也不至于满心想要来倾诉。
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再一次在心里笑自己,是的,她有时并不了解自己,打着某种旗号去做什么,把自己都骗过去,幡然醒悟之后往往为时已晚了。
那么,她对宋见秋,是她想的那样吗?
“我以为你忘了,”宋见秋喝了口水,再抬眼时那种冷峻已经消失,“毕竟醉成那个样子。”
沈未明察觉到这份变化,可是她现在无暇去思考,她继续着这个话题:“怎么会忘……准备了很久想要和你聊的。”
“沈老板,我从前不知道你是一个这样的人。”
面对清醒的沈未明,宋见秋好像终于能说些什么,她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说了什么,但既然你提起来了,我可以再说一次。
“我不会可怜你,因为别人的悲惨过往而生出怜悯,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敬佩你如今仍然坚持的决心和虔诚,出于这种想法,我认为你一定会找回你想要的。”
苦难本身并不值得歌颂,值得歌颂的是人类对抗苦难的决心。
宋见秋现在不惮于说出“一定”这种话,是因为她辗转反侧到很晚很晚。她反复去品尝沈未明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