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觉得,我会以此为耻吗?”
韩非:“难道…不是吗?”
扶苏盯着韩非,理所当然地摇头:“当然不是。”
他站起身,踱步走到监牢中唯一的窗户下,望着外面不甚热烈的日头,姿态闲适,半点都没有遭受指责后该有的羞愧和不安。
他根本不觉得这是耻辱。
“诸侯骂昭襄王,从来都不是为二周尽忠,不过是因为昭襄王做了他们想做又做不到的事罢了。”
诸侯争斗了八百年,相互吞并才有今日的结果,若说谁不想逐鹿天下是不可能的。
天子的位置只有一个,谁都想坐,可惜只有昭襄王有实力覆灭二周,得到九鼎成为正统。
因此诸侯才会跳脚,昭襄王活着的时候骂昭襄王狼子野心,昭襄王死了之后又骂孝文王,一路骂到嬴政。
秦国越来越强,诸侯就永远在破防的路上。
“若说不臣,诸侯皆有不臣之心,想以此攻讦我秦国诸王?”扶苏回首,面露讽刺。
“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何如?”(4)
韩非不答。
扶苏回望一眼,兀自幽幽接上:“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何况那周赧王身为天子,却对一臣子俯首帖耳,听从楚王的命令,集结军队攻打我秦国。”
“若是能赢得漂亮也就算了,偏偏自己又凑不够粮饷武器,还要向富户筹借,承诺在大军班师之时归还,结果出师不利,还不起债,闹出个‘债台高筑’的笑话来。”
呵。
“他自己都将天子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还指望我来尊敬他吗?”
韩非想要反驳,可回想周赧王的所作所为,根本无从反驳。
因为他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若君主荒淫无道,横征暴敛,则四海皆苦,民不聊生;若君主庸碌,御下无能,则君不君臣不臣,天下纷争四起。”
“之前读这卷书时,我就发现,你说的学者也好,言谈者也罢,都是要谗言惑君才能成事,他们本身没有权力,必须借君主的手,才能危害天下……”
扶苏转过身,再次望着韩非的眼睛。
“换句话说,他们是灭不了国的……只有君主自己,才能覆灭他自己的国家。”
“先生你说,昏君是不是这世上最大的蠹虫?”
轰——!
扶苏放肆狂悖的话犹如一记响槌,敲在了韩非头上,砸得他
眼冒金星,脑海中思绪杂乱,久久聚不成型。
韩非是一个臣子,曾经是周朝的臣,如今是韩国的臣,韩王的臣。
他一辈子所学,都是事君以忠,要恪守君臣之礼,像这样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