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蓄力到极致的弓箭。
她的弦,已经绷得很紧了。
“啪”——一声巨响落下!机械音终于宣布她达到了单次训练的蓄力值上限,距离最高纪录只有一步之遥。
盛漱却已经脱力地弯腰单手撑在地上。
披风像沙塔倾斜一样猛地坠下来。黑暗里只剩一片暗红。呼吸声,如鼓声。慢慢和她心跳相合。
声音开始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竭尽全力地逼近这个成绩,结束训练后疲惫沉重的呼吸声里,盛漱只能听到这一句。
这个视频里没有提喜欢这件事。甚至没有提示这句话的前提是她对周行俭参谋长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但是从这冷淡的回音里,他们仍然能感觉到这句话带来的窒息,凛冽,好似背景不断加深的墨色一般,凝成一座不可能倒塌的山。
山上万壁千韧。
哪怕她很快就再次直起腰,再度拿出可以单次破纪录的优异成绩,让机械音都毫无起伏地连续说出“恭喜!单次破纪录”,她也不可能推翻这座山。
金穗摇摆着,比之前更暗淡了。
下个画面是她推开门。她肩上的军衔已经从少尉变至上将,从下属军官一跃至指挥行列。但她仍然保持着训练的习惯。
盛漱一个人走进那片只有微光的黑暗里。一束狭光照着她。脱手套,戴机械负重,连接脑机芯片,载入训练舱。然后和模拟虫族作战。
训练舱的训练强度并不足以让她伤痕累累。可是她再度睁开眼,那碎发垂落下来的时候帽檐还是压不住一片暗红。
她的动作娴熟了,预判越发准确,甚至抬手拔枪间已有了指挥的风范。但那一片黑暗仍然牢牢地压制着她,那片黑暗里仍然站着一个不朽的影子。
如附骨之蛆。如影随日升。
像每天都会降临的黑夜,每天都会升起的恒星一般,恒久地无声注视着她。又在她大汗淋漓,满身污血从梦中醒来时悄然离去。
盛漱开始在很多个夜里无法安眠。她接受长期治疗,连北域的新兵都知道带他们的那位盛上将长期受疾病困扰,到每天光临治疗舱的人地步。
和漆黑训练室完全相反的纯白治疗舱室里,她被无数机械带轻柔束缚着,穿着白大褂的治疗师问她:“你的精神力波动正常吗?”
盛漱闭着眼,太阳穴都贴着芯片。
盛漱:“正常。”
“作息?”
盛漱:“和从前一样。”
治疗师看着记录界面:“奇怪,那精卫为什么会显示你有戒断反应?”
盛漱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戒断反应,是一种很严重的生理反应。这意味着强大到可以驾驭机甲的躯体,甚至不能摆脱后天生理本能的限制,只能成为成瘾物的附庸,无法被自由驱动的傀儡。
盛漱一度因为这个诊断被长期监视。
但颜寻问负责监控她的精卫,精卫只回答:“盛上将的生活一切正常。”
她确实一切正常。
她甚至比过往任何军校生都要出众。
贬低过她的同期心服口服地成为她的下属。
把她视作反面教材的家长主动把军校生的军校选在她巡视代管的军域旁边。
中央星系派过来的督察将领无条件配合她的工作。
她也果断坚定,所向披靡。战场上浮光掠影她一个侧身旋踢,镜头定格在她脸上,是当年叛逆无人在意的盛漱光彩被打磨完全绽放的样子。
悬舱厅上观战的颜寻参谋长和副官说:“看看她,好一把出鞘的利剑。”这话用于形容她恰到好处。
她也恪守职责。好像褪去了那层叛逆的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