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罪臣,多年前受凌迟之刑而死,”虽然不知温连为何想知道这些,但文淮之却仍然告诉给他,“我母亲沦落官妓,不堪受辱,腰间缠石,自沉在一条急江里。我家中老宅也因此被官府一把火全部烧了个干净。我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在发配边疆的路上便被寒冬冻死了,只有四岁那年便被父母扔下的我苟活至今。”

都对上了,这才是真正的都对上了!!

话音落下,温连险些都被自己气笑,可他笑了两声,又有点想哭,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百味杂陈是什么滋味,“那你五岁时在哪生活?”

文淮之默了默,似是不太愿意揭开那段往事。

温连已经大脑过载,想要消化一下,他干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闻言,文淮之犹豫着,还是缓缓开口:“在顺尧城隍庙,当乞丐。”

温连猛地抬头,“你?”

他的目光微微刺痛文淮之的心,这段往事,是他从未跟任何人诉说过的、最耻辱的过去。

如若不是义父救他,他如今兴许还是一个乞丐,也兴许早就亡命在五岁那年。

良久,文淮之低低应声,“嗯。”

温连发觉他情绪不高,连忙道:“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姓没有,绰号总该有一个……”

他的确记得城隍庙里有不少小乞丐,但是他在灶君庙里,只找到崔晏他们几个年龄对得上号的啊。

文淮之眉宇轻蹙,“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连:“……我有急事。”

闻言,文淮之轻笑了声,似是觉得这样的江施琅很有趣味,甚至还有闲心同他说笑,“好,大人的急事,便是我的急事。虽不知大人从何得知此事,但我那时在城隍庙里的朋友,确实给我取过一个绰号,名叫……”

他唇角微勾,在温连期待的目光中,轻轻道:“小剪刀,尚且算是可爱的名字,对不对?”

温连整个人傻在原地,望着他的脸,那张与记忆里的小剪刀完全不同的脸。

“小剪刀?你说你是小剪刀?”温连不可置信地看他。

直到文淮之点了点头,温连才如梦初醒。

他怔忡地看向文淮之,忽地伸出手,像打量自己的孩子一样,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低声在心底喃喃,“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长大了,也长开了……”

是了,剪刀的样子他记得的,那是一张很白净的小脸,巴掌那么大点,很清秀的容貌。如果不是这张脸,小剪刀也不会被拐去天乐坊,被卖给一个老太监。

后来,也不会死。

温连对小剪刀当初的死一直愧疚在心,总觉得自己早到一步,小剪刀是不是就会和如今的崔晏毛豆核桃他们一样长大。

原来他还活着,而且活得这样好,很聪明,考上了状元,还变得很俊逸,个子也拔高很多,那些偏像女孩的五官轮廓如今尽数消失,难怪大家都认不出他了。

他依稀记得崔晏第一次见到文淮之时,似乎说过一句,觉得文淮之很面熟。

崔晏的眼睛不会有错,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再仔细想想究竟是哪里相像呢。

“江大人……”文淮之被他这样触碰,心头微跳,连忙伸出手,摁住温连,“周围还有宫人。”

温连回过神来,想起更重要的事,继续问他,只是这一次语气比从前都要缓和温柔,“那后来呢?”

文淮之愣了愣,“什么后来?”

“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温连急切开口,顿了顿,又觉不好,改口道,“可能也没有那么多,但是我知道你五岁那年冬天经历了一场祸事,险些死在顺尧。那之后呢,名字,是谁为你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