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但她随即又想,罢了,还是罢了。

她喉咙里哽着那么多的苦涩与依恋,只怕他张看她一眼便会决堤。她怕自己又会像初见时那样急急慌慌不管不顾,哭着喊着莽撞地纠缠,偏要强求他带她一起。

起风了,吹得她鬓边芍花芳菲愈盛,衣袂飘飞。她眼中一片水汽模糊,却不由地慢慢笑了起来。

一千金贝币,可以买好多好多馒头了。

大哥以后便再也不会饿着了吧?

其实不回头也好,不带她也好。三年前她只想好好活着,所以可以那样无所估计地朝着他的背影喊嚷。

但现在,她怕了。

她怕她的喊嚷换不来他的驻足,那样她会痛得再也走不动哪怕一步路。

她还要往前的。

要往前的……

她趁着泪水还没夺眶而出,仓皇把视线收了回来,低头穿过丝帛铜铃轻摇的飞廊,继续往上走去。

足下绣鞋,发间芍药。

俩人贫寒如此,三年也就只能留下那么一点念想。

天潢贵胄的高台上,帘栊下,透出模糊的丝竹管弦之声,有歌伎在续续弹唱:“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暮色的金辉照耀在瓦檐上,渡地楼台一片辉煌。红芍便带着这一点残存的念想。

一步一步,越行越远。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栏干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