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则很好笑:

“张大壮爱惜孙莲莲一辈子,如有违誓,一命呜呼。”

“如我江小毛辜负陆婉书,那就让我下辈子去杀猪。”

有的则是顾茫白日里看到过的那种缠绵情诗,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云云此类。

无数男女寄托在桃符上的情爱之意都在此刻被唤醒,洪流一般涌向那个站在树下的诡谲人影,只见那影子越涨越大,模样也越来越清晰,随着一阵卷地狂风起,它忽然仰天呼喝一声,身体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等那光芒逐渐消失了,土丘上站着的已然是一个五短身材,佝偻猥琐的男子不,这不应该称为男子,而是一具男尸。这具男尸浑身赤裸,鲜血淋漓,他咂嘴打了个饱嗝,慢慢扭过头来。

“……!!”

顾茫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怕墨师弟害怕,想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可是手还没抬,自己却反而被人从后面捂住了。

“唔……”

“别叫。”墨熄戒备而冷静地盯着那具男尸,在顾茫耳鬓边低语,“他会发现我们。”

顾茫一面有些哭笑不得,一面有惊讶于这个贵族小少爷初出茅庐居然如此镇定可靠,有点厉害。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投到了那具男尸身上,那男尸实在是太恶心了,鼻梁凹陷,目光猥葸,脸上全是脓疮,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腰胯间的那玩意儿居然跟刨黄瓜丝儿似的被刨成了一根一根血糊糊的肉丝儿,他每走一步,肉丝儿们就抖一抖,抖得那叫一个七歪八颤生动别致。

这位尸兄身残志坚地晃荡了一会儿,左嗅嗅,右闻闻,忽然裂开血肉模糊的嘴唇,嘻嘻一笑,声音就和被踩扁了的猪膀胱一样:“好香啊,好多脂粉的香气啊,今个儿白天里好像来了不少俏生生的小美人儿,哎嘿嘿嘿嘿。”

忽然吹了口气,野郊簌簌刮起一阵腥风,紧接着古桃树下便幻化出了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或坐或立,顾茫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些人影。他喃喃道:“是白天出现过的香客?……他把他们的影子都变出来做什么?”

答案很快就有了,只见那位黄瓜丝儿在香客的幻影中穿梭,他一会儿看看这位姑娘的残影,嫌弃道:“你太胖了。”

又很快去看另一个姑娘,又道:“可你又太瘦了。”

黄瓜丝儿飞快游走着,一连看了十来个女子都不如意,他呼哧气喘,声音里的愤怒愈发明显,这下子他的声音不像是被踩扁的猪膀胱了,而像是被戳爆的猪膀胱,还是灌满了尿的那种,气急败坏地嗞道:“姥姥的,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涂脂抹粉?”

“这张麻子脸简直和石榴皮外翻一样!让我看看你许的什么愿……咿,‘孙郎永远爱我’,要我是孙郎,眼瞎了才爱你。”

“丑八怪丑八怪,看得我好生扫兴!哇,这个大娘少说也有四十五了,比我死的时候年岁还大,一把岁数了还求什么缘,求什么子,呔!不要脸!”

顾茫:“……”

墨熄:“……”

两人目光相对,顾茫道:“说句实话,我想揍他。”

墨熄摇了摇头:“再等等。”

黄瓜兄晃着他的千丝万缕□□继续游荡,再往后,瞧见了几个模样秀丽的,语气这才软下来,不过他软下来的声调也不好听,依然像是猪膀胱,这回是饱涨充盈的膀胱,猴急着想要宣泄洪流似的。

“这个小蛮腰挺带劲的,可以有。”

“这个也不错,纯真。而且眼角还有滴泪痣,真有韵味儿,嘿嘿嘿。”

他每看中一个人,就往那个人的残影上拍一下,残影便缓缓消融到了他的身体里,似乎是做成了某种特殊的标记